荆宝抱着膝盖,把头埋了下去。
晏卿卿说“喜欢”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多到她还没来得及品味自已收到他的第一个“喜欢”,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对此,荆宝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对她来说,他人的喜爱是伴随着重量的,是自已要背在肩上的东西。
她想要说一些感谢的话,或者说我们还是做朋友之类的话,因为真的很高兴,所以还想说一些没有意义的、像五彩泡泡一样从嘴里吹出来的语言——
荆宝措辞了很久很久。久到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晏卿卿已经消失在了她身边。
荆宝应该是感到轻松了很多。她的苦恼自已解决了自已,再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了。
她抱着腿坐了一会,双目无神,像从自已的臂弯里窥视着这个世界一样。
过了一会,荆宝下意识地摸起扔在沙发角落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太阳早就已经出来了。室内充满着阳光,暖洋洋,亮堂堂,可不知为何,荆宝还是感到电视屏幕发出来的光有些刺眼。
她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他们穿着光鲜亮丽,说着所有人都能听懂的话、所有人都能听见的话。
荆宝是个无法在聊天时插嘴的人。朋友们聊得热火朝天,她总在一旁傻笑,最后被捏着脸笑说她是个小呆子。
但后来云若来了,她只接荆宝的话,不管聊起什么,总是等着荆宝来接话。
荆宝高中时便比初中健谈了许多。
她想自已在人生中的每一个阶段都有所改变。只是来到勿显大学,身边环境的改变实在太大了,弄得她好像又变回了笨拙的、灰扑扑的模样。
不过根据经验,应该不会一直这样吧……
荆宝在心里安慰着自已,也对已经离开的晏卿卿说道,我总有一天会给出肯定的回答。
她看着电视屏幕,这个暑假在追的综艺节目已经播到了最后一集。嘉宾们手拉着手,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荆宝和大多数人一样,没有亲身经历过,共情起来就很弱。
她从不曾躺在草地上看过星星,就仅仅只是觉得画面很美。
虽然大家总说综艺是演的,是有剧本的。
可是呢……荆宝模模糊糊地想道……这样子,大家一起在辽阔的草原上看过星星,无论如何,总会为这瞬间发生改变吧?哪怕只是一点点。
结束了。
放起了回忆杀,飘起了感谢字幕。
荆宝眨眨眼,以后该看什么呢?
……不过这两天就要开学了,应该会忙一些。
荆宝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亚瑟就在她上一次看到他在的地方。
让人安心。
只是柳虹如已经回来了,那之后呢?之前有说只是暂时的保护吧?暂时的。
亚瑟知道荆宝在考虑什么。
他的剑正在他的精神中催促着他,去制造浪漫的情节,去演出惊世的爱情……去迎接凄凉混乱的结局。
去成为故事中的“骑士”。执行昏君的命令,杀死无辜的怪物,邂逅美丽高贵的异性,然后为爱至死不渝。
亚瑟轻轻垂下金色的眼睫。
只是眨眼的瞬间,荆宝看到那身雪白的盔甲再次出现在了他身上。
荆宝竟有些怀念。她又想起了那夜皎洁的月色中,亚瑟如幻想般降临在她床前。
哪怕对迟钝的荆宝而言,那无疑也是难以忘怀的景色。
亚瑟穿着熟悉的装束,走到了荆宝身前,单膝跪下。
“可以请您帮我一个忙吗?”
他抬头仰望着荆宝,翠绿眼眸中满是春日,温和而清澈。
荆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接过了亚瑟的那把剑,新奇地打量着。出乎意料的,这把剑很轻——特别轻,明明亚瑟挥舞时看起来那么锋利又沉重……
荆宝按着亚瑟的要求,笨拙地抓着剑柄,把剑抬了起来。
她举着剑,把剑在亚瑟的肩膀上点了点。
荆宝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或许是什么童话风格的仪式吧,就像她对这位骑士先生的印象一样。
她看到亚瑟闭着眼。他闭上眼的感觉和平时很不一样,看起来……完全就是无机生物。
但他很快睁开眼,站起身。身姿挺拔,又变回了荆宝所熟悉的那个英俊而温柔的人。
他双手接住了荆宝递回给他的剑。
“与您相处的这段时光,我此生都难以忘记。”他笑着说道。
荆宝听的不好意思,有点脸红。
这几天,明明就只是普通地过着日常生活,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事啊。
“如果您并未对我感到厌烦,并且,我足够幸运的话——”亚瑟接着道,“我想,我们还能够经常见面的。”
“……请您放心,保护您依然是我的义务,我的使命。只要您需要,我必定会出现在您的身边。”
说这句誓言般的话时,亚瑟却一反往常,并未真挚地注视着荆宝,而是低下了头。
他垂眸注视着手中的剑,安静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那么……容我就此告别。”
荆宝也热情地挥手告别。她对亚瑟的印象很好,两人这几天建立的关系也融洽,当然希望之后能保持。
亚瑟也离开了。这样,宿舍里就剩荆宝和柳虹如两个人。
“其他三位都离开了吗?”
柳虹如来到荆宝身后站着,明知故问。
荆宝仰起头,望着她随意地回答:
“是啊。刚才发现我看的那个综艺也完结了,还真有点小寂寞哎。”
柳虹如笑道:“不过后天就要开学了,需要做一些准备。需要我来安排吗?”
“我们两个人一起嘛。”
荆宝拉长了语调,这是柳虹如所喜爱的,带上了一丝任性的亲近态度。
不过与此同时,她也在内心冷静地思考着。
【骑士】是最后离开的。
他哪怕在无限世界里也是公认的、真正还保留着善心的存在,同时他也是被无限世界扭曲得最严重的那一批,即使通关也难以真正脱离。
关于最终副本,柳虹如起初并未在他身上看到胜利的可能性。以她的观察,这并非是个会争取的人。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