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宝心中一动。
她想起了自已小学时候的心理老师。那名老师的穿着总是时尚潮流,妆容精致,声音温柔。她说话与荆宝那时所见的大人——家长和老师们完全不一样。
特别耐心,观念也和以前老师告诉她们这些小破孩的完全不同。她们全班同学最喜欢的就是心理课,认为心理老师是全校最特别的老师。
上初中后,荆宝还以为新的心理老师也会是一样呢。结果完全不一样。原来心理课也是坐在座位上听讲,而不是大家坐在一起玩游戏、唱歌。
眼前的薇拉就给荆宝当年那位心理老师一样的感觉。在她面前,很容易就会感到放松,身心都很舒适。
再加上当年那位老师的影响,使荆宝对从事心理方面工作的人有种莫名的信任,就开口说道:
“我其实,会有点不安吧?总觉得大家把我看得很重要,可是……怎么说呢,我是一个普通人啊。哪怕马上就要变成不普通的人,我也已经做了十八年的普通人啊。”
她双手撑在床上,不自觉地晃了晃腿。这一晃,发现双腿果然已经完全好了。
薇拉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她并不表达自已的看法,只在荆宝身边轻轻点头,神情专注。
“不过其实也还好啦。还好。我呢,也没想过将来会怎样,得过且过咯。”
荆宝伸出一只手,望着自已张开的五指。
“反正我,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那里。不是在做这件事,就是在做那件事。啊——我说话好抽象!就是意思是,现在对我来说,大学是陌生的地方,但总有一天会变成熟悉的地方。现在喜欢看的综艺和电视剧,哪一天忙起来就会全部忘掉。但大家都是这样的嘛。我这种感觉,我妈妈经历过,我的朋友正在经历,弟弟未来也会经历的。说到底,如果我家乡是个发达的地方的话,说不定我不用到外地来,但是不是。没什么特别的。”
荆宝灰溜溜地碎碎念着。她组织语言的能力不强,对自已内心具体的感受也没有清晰的了解,只是胡乱为自已内心的不安和迷茫找着借口。
“可是,在我眼里……”薇拉缓慢地开口说道,“你自已已经在慢慢解决这些问题了,不是吗?”
“是呀。”荆宝想到最近的生活,笑了起来,“我和新认识的人都相处得不错!有时候有点惶恐,但是如果放到作文里的话,就是说,新生活有了个不错的开头吧?就是同学们和我以前的同学相比却是太不一样了……毕竟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了嘛,习惯起来还得要点时间呢。”
薇拉点了点头,又摆出了倾听的姿态,彻底打开了荆宝的话匣子。
荆宝就这样絮絮叨叨起来。然而她来到首都之前的人生经历实在是匮乏,属于人群中丢砖头砸死十个人,少说有六个人人生模板和她一样。
没有什么可讲的,记在心里的趣事也不必拿出来对初次见面的薇拉说,慢慢的,荆宝也差不多说完话了。
“对了!”这时,荆宝想起了最近的苦恼,感觉这个很适合问心理医生。
“其实,我最近有个烦恼。就是总是做类似的梦。”
“是什么样的梦呢?”
薇拉适时问道,表现出触摸到自已专业领域了的姿态。
说到这里,荆宝就忍不住红了脸。
“我,我说了。是……那种梦啦,那种。”荆宝支吾道,又急忙补充,“但没有很过分的,就是,没有到那一步!……呃,是会抱在一起,或者,别的肢体接触什么的。”
“……”
薇拉沉默了一下,那双紫眸中的雾气似乎散去了一瞬。她用小心的语气柔声询问:
“可以再稍微透露一些吗?比如梦境的另一位主角。当然,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荆宝已经把这当做咨询,也没想隐瞒,就说道:
“梦到的都是同一个人。嗯……你应该知道兰赴吧?就是那个大明星。我跟他偶遇过,不是妄想症啊,真的,当然你不信也正常。那个偶遇,不是说在人群远远看一眼,是就我跟他。”
荆宝叹了口气。
“听起来很假,我也知道。但那天偶遇过后,我就开始做那样的梦。说真的,其实啊,听起来有点不知好歹,但我对他没有这种想法的。”
“我相信你。”薇拉先是果断地肯定了她,再试探着,轻轻握住荆宝的手,“安心,这不是你的问题。兰赴……他很有魅力,是不是?再加上他对你来说,是‘非日常’的角色,我想这多少会给你带来一些影响。”
荆宝似懂非懂地点头。
“没关系的。我想随着时间过去,这些影响也会消失的,比如今天晚上,你应该不会再做这样的梦了。”
梦的事,谁说得准呢?荆宝笑了笑,并未放在心里,只是心态多少放平了一些。
薇拉温柔地轻抚荆宝的手背,然后站起身来。
她站起身时腿脚有一瞬的不自然,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薇拉弯腰向荆宝伸出手,哄孩子般道:
“来,牵着我的手,站起来看看怎么样?不要勉强自已哦。”
荆宝乖乖抬手,握住那只戴着米色手套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她这时还穿着睡裙呢。她站在地上转了起来,印着小黄鸭的裙摆飞旋片刻又落回腿上。
荆宝晕乎乎地转身,笑着对薇拉竖起一个大拇指。
“真了不起!”
荆宝夸道。
“别用力过猛了。”薇拉笑道,伸手扶了一下荆宝,“你再在这坐一会吧?毕竟穿着睡衣,也不方便走回去,我去把【骑士】叫过来。”
荆宝不太考虑细节,只是依着从小养成的听医生话的习惯,老实坐下。
骑士是在说亚瑟吗?唔,这些异能者们彼此认识也是应该的。荆宝慢吞吞想着,看着薇拉轻柔地掩上门。
薇拉走到客厅,亚瑟的身影在客厅中央缓缓显形。
“注意【爱人】。”
薇拉平静地说道,然而——那声音。
那完全不是荆宝听到的、温暖空灵的嗓音,而是变得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