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暗，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
最令人胆寒的是，墙壁上的照片，每一个阮眠，视线都看向了床。
“咔哒”一声，厚重的金属门被打开，流影穿着很宽松的袍子，拖到了地上，可他的胸膛却裸露着，吸引着阮眠的视线。
“阮眠大人，您饿了吗，这是草莓蛋糕，绿叶说您最爱吃这个。”
他黄黑色的眼神很淡，极度压抑，极度平静。
可是，他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流影，你放我出去。”她面色很冷，无法接受那个小角鸮变成了这样。
【阮眠大人，主人自从听说您跟冰霄私定终身、逃亡黑旋星，他的精神就变得不正常了。】
“阮眠大人，如果您不想嫁给他，我就替您杀了他。”他平静地话语下，完全不知道自已说得多么惊世骇俗。
“你疯了？”
“凤山就是我杀的，他是我的养父，我曾经的信仰。”流影痴痴地笑了，似哭似笑，“我以为他是整个帝国最正直的人，我一直以他为榜样。”
“直到他彻底信任我，将那个地下室交给我来监管，我才知道，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他。”
“万恶之首，就是凤家。”
【主人是流家的少主，自幼就仰慕凤山，凤山很想复制出光耀那样的人才，主人就制造出我。
后来，凤山需要一个替他做脏事的人选，还要绝对忠心。】
【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主人的信仰慢慢崩塌，在那场战役中彻底死心。】
“那与凤九重又有什么关系，凤家所作所为难道他也参与了？”
【若要彻底掌握权力，便要将资源倾斜，夺走另一方的资源，制造不平等。】
【向导本来并不稀缺，有了污染，向导自然就成为最珍稀的存在，而凌驾于哨向的，便是尊贵无限的国王陛下。】
“你觉得，凤九重会默许这一切发生吗？”阮眠突然有些害怕，她可是打破了这个平衡，“他会不会杀了我。”
【根据我的分析，国王陛下很可能软.禁您，控制净化名额。】
“但是，你的主人他也限制了我的自由，跟那个臭凤凰有什么区别？”阮眠瞥见流影正一眨不眨地憧憬她，狂热如信徒。
“您是我新的信仰，阮眠大人。”流影走上前来，单膝跪下，在她手背上留下轻轻一吻。
当然，是左手，因为阮眠的右手被锁了起来。
“绿叶，把这个给我打开。”阮眠看着那凌乱丧气的灰发，忍不住薅了一把。
“你知道吗，我存在就是为了解决污染，你现在我把锁起来跟凤山没什么区别。”
他声音闷闷地，跪倒在地上，像知错的小孩，“您会死掉……”
阮眠大脑飞速运转，流影把她当成了信仰，说什么也要保护她的安全。
他并没有对阮眠产生哨向之间的爱欲，而是一种超脱人性的神性，就是希望正直、善良的你，能够得到美好的结局。
但是他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在说，这个世界是黑暗的、危险的，阮眠只有待在这里才安全。
“你说，你要杀了凤九重？你难道就不怕吗？流家怎么办？”
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但看见阮眠就释然地笑了：“我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
对他来说，阮眠就是他的道，除此以外的任何，世俗的羁绊，世俗的眼光，通通都是道路上的灰尘，一扫而净。
“流影。”阮眠低下头，捏起他的下巴，“看着我，我允许你直视我的双眼。”
那双温柔有力的圆眸满眼是他，可他却狼狈不堪，怎么看都难堪。
“看着我。”阮眠的语气带上了严厉。
他不能拒绝，也不会拒绝。
破碎的眸子小心翼翼与阮眠对上了眼，好似地震灾害压在石板下的可怜小猫。
以一种亲近、渴望的眼神祈求着眼前人救赎。
可她的语气却冰冷极了，打碎了他的幻想，从远方传来，虚无、缥缈：
“流影，能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已，我是不会留在这里的。”
“你太弱小了，不是你的力量弱小，是你的内心。”
这话语一寸一寸的，凌迟他的内心。
破碎后的每一日，他都幻想着神明拯救，可真当见到她，却又发现他没有被神明认可，他或许本就该悄无声息地离去。
阮眠掐住他的脖子，掐出了红痕，他喉结滚动，却一点也不挣扎。
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才能唤醒他，别睡了流影，醒醒吧。
“唔。”阮眠狠狠地咬着自已手腕，痛呼一声，流影瞬间睁开眼，眼睛掉到阮眠的伤口上，双目满是不可置信。
“阮眠大人，您为什么要伤害自已？”他揪心不已，难道阮眠大人如此厌恶他吗？
“你心疼了？你放弃自已的时候怎么不疼？”
小笨蛋，在乎一个人能让你活下去。
不过，只有疼在自已身上，才会清醒。
阮眠合下眼帘，默默想道。
绿叶紧急给阮眠喷上止血药剂，血液凝固，不再流淌。
阮眠手腕上绑上了蛋白绷带，用不了多久就会快速复原。
她收起了刚才娇弱的模样，弯腰直视流影的眼睛，“别装了，你比任何人都虚伪，你比凤山都要可恶，你还继续骗自已吗？”
他瞳孔地震，胸膛起伏，黑色的条纹隐隐在颤抖。
“你比任何人都想毁.灭这个世界，因为你觉得，除了我，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这简直是放屁！”
“你把自已当成正义的守卫者，那你就可以置人命不顾吗？小疯子？”
“你不是不想死，你想死在我手里。”
俩人对视良久，流影愣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好像一个落败者。
“凤山他就是你恶的集中化，你善的一面一直在焦灼，我是你善的理想化载体，你封我为神，其实是在给你自已开脱。”
“小角鸮，你们鸟类的脑子都好小啊，多看点书、多出去走走吧，别整天想东想西、要死不活的。”
阮眠朝他勾勾手，“快帮姐姐把手镯打开，太丑了，姐姐我要去净化了。”
她又补充一句：“不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