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今年才二十五岁,可脸上已经有了衰老的痕迹。
十年前,才十五岁的她接过母亲的族长之位时,心里有无数的惶恐。
可族中只有她,因为一直接受母亲的教导,才知道那些让族群存活的知识。
水源的分布,以及迁徙的路线,都只在族长与巫医之间口口相传。
没有文字,自然也不能记录,只能靠人脑硬记。
十年来,她的族人一直在死亡,族群规模不断缩小,这些族长都知道,可她无能为力。
她知道哪些食物可以吃,附近的水源在哪里,还有迁徙回故土的路线。
可她毕竟不是巫医,无法治疗生病受伤的族人。
没有巫医的部落,注定会飞快的灭亡。
族长心事重重的将洞穴中的族人召集了起来,开始分配今天的任务。
老人小孩和有伤的族人分在采集队,其余人分在狩猎队。
族长带着狩猎队出发了。
寒枝伸直脖子,看着狩猎队的人手里拿着的武器,无语了片刻。
说是武器,不过是简单打磨的石块,以及用磨好的石块随意削尖的树枝而已。
连根绳子都没有,他们就这么打猎?能猎回什么?守株待兔吗?
难怪天天都只有树叶草根吃,这么个打猎法,能打到猎物才怪了!
采集队走在狩猎队的后面,寒枝和几个小孩走在队伍中间。
她没穿鞋,但一路走来,脚居然也不怎么疼。
那是因为原身自从会下地走路,就一直是光脚,到了现在,脚底板已经长了一层厚厚的茧了。
走在草地上并不会痛,但走在铺满了石子的土路上时,脚底依然会被石子硌的不舒服。
寒枝只能尽量忍着。
她光顾着做衣服了,有空还是得编双草鞋。
要说编织草袋草鞋,寒枝是农村长大的小孩,她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是爷爷奶奶养大的。
爷爷总是在家里编筐编草鞋,然后拿去集市上卖。
寒枝从小就是个喜欢动手做事的人,因此每次放学回家都跟着爷爷学编织,把爷爷一手编织的手艺学了个十成十。
后来她去了城里念书,爷爷也在她初中时去世了,家里再也没有人编织东西。
但是已经学会的手艺是很难忘记的,编双草鞋,对她来说不过是随手的事。
不过比起草鞋,眼下更需要解决的,是她早就已经空荡荡的胃。
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饿过。
原主的记忆之所以简单,就是因为除了知道自已有个妈,脑子里面最多的记忆,就是饿饿饿!!!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寒枝不由得小声嘀咕了一声。
“啊?什么?”旁边的小女孩听到寒枝出声,还以为在跟自已说话,不由得扭头看她。
周围五个小孩都跟寒枝一样,手里拿着根木棍,撅着屁股,努力刨土。
他们在挖地底下埋着的茅草根。
茅草根吃起来甜甜的,小孩子们都很爱吃,就是不好挖。
好在早上下了一场雨,泥土松软了很多,挖起来没有昨天那么费力。
寒枝饿得手脚发软,还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劲儿挖土,已经累的有点神志不清了。
见旁边的小女孩跟她说话,就无精打采的随口敷衍了一句没什么。
寒枝加入这支小队之前,队里只有四个人。
原身的母亲去世后,寒枝也加入了这个小队,所以现在变成了五个。
没错,他们就是族里的孤儿小队。
没爹没妈的娃,日常都只靠族长的照应。
族长倒也没有如何虐待他们,毕竟小孩才是族里的未来。
只是他们族里不擅长狩猎,日常多数时候就吃些草根树叶,就是草根树叶也不够吃饱的。
族里的食物要优先供应给壮年劳力们,因为他们每天狩猎都要耗费体力。
小孩们排中间,老人排最后。
也因此几十个族人里,只有三个老人,十来个小孩。
跟寒枝说话的小女孩见寒枝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由得偷偷看了一圈四周。
随即她伸出那双沾满泥巴的手,手上捏着一把茅草根。
是她刚才费劲挖出来的。
“吃,你吃。”小女孩说话很简短,似乎是词汇量不多。
寒枝看了看她手里那一把沾满了泥巴的草根,又看看自已挖到的三根寒酸的草根。
悲从中来。
干活向来利落的她,挖的草根还没有小女孩多,这也就算了,怎么还要一个小孩子救济呢!
实在羞愧,寒枝捂脸。
这其实不怪她,她是这个队伍里年龄最小的孩子。
“你饿,快吃。”那小女孩见寒枝没吃,急的想把草根直接塞她嘴里。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其他三个小孩的注意。
那三个看起来比寒枝大两三岁的样子,两个女孩,一个男孩。
当然,包括那个给她塞草根的女孩,都是光着的。
于是寒枝就见到几个光屁股的小孩呼啦啦围上来问怎么了。
“她饿,给她吃。”小女孩指着寒枝。
另外仨小孩懂了,就也把手里的草根往寒枝手里塞。
他们都知道寒枝妈妈前两天死了,她肯定不习惯这样饿肚子,他们已经习惯了,今天的草根好挖,先给妹妹吃。
寒枝手里捏着小孩姐小孩哥们塞给她的草根,不由得沉默了。
那几个小孩看着她手里的草根,眼里满是渴望,但最终还是转身散开,继续挖去了。
说实话,寒枝真不想从小孩嘴里夺食,可她现在真的是饿得手脚发软,胃里发酸。
再不吃点什么东西,下一秒就要晕倒了!
寒枝咬牙,她不信自已一个成年人,连口吃的都弄不到。
吃,她就先吃了,以后再弄吃的报答这几个小孩!
不过草根上沾满了泥巴,实在下不去嘴,好歹洗干净了再入口吧。
她抬头看见不远处就有一片小湖泊,便迈着小短腿,往湖边走。
湖边青草茂密,湖水也是清澈见底。
原始社会这个环境真是没话说啊,寒枝一边洗草根,一边看着湖边的景色感慨。
湖水很清,而且看起来也没有多深。
里面有不少鱼,轻轻摆动着鱼尾,在寒枝眼皮底下惬意的游动着。
寒枝洗草根的动作顿了一下。
接着看了看自已不到一米的五短身材,有点犹豫。
她继续洗草根的动作,但眼神一直没离开那些游动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