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唤奴婢?”翠竹被温姝传唤一头雾水。
温姝点头,“本宫让你替南宫翎寻个去处,他被安排到了后厨?”
翠竹摇头,“公主,奴婢不知,当日,夏兴公公主动请缨说安排南宫公子的去处,这几日,奴婢忙着手里的事,的确没有见到南宫公子。”
“夏兴。”温姝将手里的棋子落于棋盘,谢之俞开口,“殿下,死局了。”
“明日再下吧,翠竹,将南宫翎传来,安排到内殿里伺候,放到后厨,难免遭人欺负了。”
“呃……是……”翠竹福了福退下。
“殿下今日同江大人外出可玩的开心?”谢之俞执白子,与温姝又开了一棋局。
“不算开心,被人扰了兴致。”温姝执子,紧挨着谢之俞落下,“驸马今日在朝堂上,可是听说了什么?”
“陛下关于江南一事,嘉奖了微臣。只是,相爷……”谢之俞欲言又止。
“本宫那大舅舅心性如此,等过几日,定会好的。不过等到开春选秀,恐怕,姚家会继续往后宫里塞人。温景,温歌,也到了选妃的年纪了吧?”
最小不过温语,乃是当今裴皇后所出。
恐怕,选妃也不会顺利。
“殿下不必太过于劳心费神,想必,太子殿下也会有所安排。”
温姝摇头,“温宁受人牵制,恐怕,他选妃,落不到好人家。”
“那殿下是想让他选上,还是,选不上?”谢之俞反问。
无论是温宁,还是温景、温歌,他们都会挑选世家安排好的官家贵女。
温姝,只希望……温宁遵从本心,日后,日子还是他们二人过。
如果其中掺杂太多的利益,那同温赢和她那死去的便宜妈有什么区别。
“本宫母妃,十六岁进宫,十七岁便诞下本宫,不等两年,便有了温宁。可温宁不过五岁,母妃便早早离世,宁儿一直养于丽嫔膝下。驸马,本宫,不希望,宁儿未来的日子,被世家牵绊。”
“臣明白……”
“公主,南宫翎到了。”翠竹领着一身灰扑扑的南宫翎进门,可南宫翎依旧倔着不肯进屋。
“南宫翎,你走啊!公主在等你。”
南宫翎站在门槛外,月光斑驳地洒在他略显凌乱的发梢上,他低头嗅了嗅自已衣衫上混杂着尘土与汗水的气息,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
他抬起手,欲用宽大的袖袍遮掩住这不堪的邋遢模样,却只是徒劳地轻轻拂过,无法完全驱散那股挥之不去的味道。
“南宫翎,怎么不进来?”温姝的声音穿过门扉,驱使着他想靠近,可他如今的身份,实在不配亲近温姝。
“殿下,请容奴去梳洗之后再来见殿下。”南宫翎声音里全是疲惫。
“你我二人何必拘泥,本宫连你最落魄的样子都曾见过……翠竹,将人带进来。”
“走吧!”
南宫翎低垂着头颅,步伐沉重地踏入屋内,每一步都似乎在与自已的尊严做着无声的抗争。
月光透过窗棂,勾勒出他瘦削而坚毅的轮廓,却也无情地映照出他发间、脸颊上斑驳的木屑与灰尘,与这华贵的宫殿格格不入。
他紧抿着唇,努力不让自已的狼狈显露,但那不经意间轻颤的睫毛,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挣扎与不安。
温姝的目光疑惑,轻轻抬手,指尖轻触南宫翎肩头……
南宫翎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了一瞬,随即是更深的谦卑与感激。
他不敢抬头,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双拳,试图以此来平复内心的波澜。
空气中,尘埃与淡淡的熏香交织,谢之俞识趣离开,“殿下,那臣先告退了,臣想起还有一些公务未处理。”
“嗯。”
“怎么受伤了?”温姝挑起南宫翎的下巴,南宫翎倔强着泪水不肯落下,“没……翎没有。”
南宫翎的模样愈发惹人怜爱,月光下,他眼角那细微的伤痕在温姝的注视下显得格外清晰,宛如晨露中颤抖的花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他试图用衣袖轻轻拂去眼角的木屑,却似乎更加触动了那份脆弱的敏感,眼眶微红,倔强地不让泪水滑落,那份坚持中藏着几分孩子气的无助。
温姝的心不禁一紧,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拂过那道伤痕,动作中充满了疼惜与温柔。
南宫翎的身体微微一颤,那轻轻触碰仿佛一股暖流,瞬间温暖了他周身冰冷的寒意,可自卑又迫使他低下头,颤抖道:“殿下,奴,脏……”
“以前都叫本宫姐姐,如今,叫殿下?生疏了?”
“以前是以前,奴,不配……”
叫温姝姐姐。
“手,伸出来。”温姝命令道,从进门开始,南宫翎就背着手,生怕别人看出什么异样。
“殿下,没什么的。”
“伸手!”温姝带着几丝怒意。
南宫翎这才颤抖着将手伸出来。
以前他虽然在青楼也做烧柴的活计,可一次性也没有劈那么多的柴火。
南宫翎缓缓展开的手掌,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每一个指尖都布满了通红泛着水光的亮泡,有的已不堪重负,裂开了细小的口子,露出里面粉嫩而脆弱的肌肤,渗出丝丝血珠与透明的组织液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刺眼。
他的指甲边缘也被染成了不均匀的红色,似乎还有些发肿,温姝捏了捏,南宫翎立刻“嘶”了一声缩回手指。
“殿下,没,没什么的。奴从小就干这些活,奴能干,只要殿下别赶奴走就是了。”温姝的目光轻轻掠过这些伤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疼惜。
她轻轻执起南宫翎的手,指尖轻轻触碰那些伤口,动作里满是温柔与小心翼翼,仿佛是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瓷器。
南宫翎的身体再次一颤,想要抽回手,却被温姝更紧地握住,那双温暖的手仿佛有魔力一般,渐渐驱散了他周身的寒意和心底的自卑。“殿下……”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剩下两人轻轻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风。
“本宫这里有药,你不是说在后厨做帮厨?翠竹去后山找到你的?”
“公公赏识,后厨的活计是精细活,奴有些做不来……”南宫翎咧出一个笑意,并不想让温姝替他担心。
这宫里,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奴才,若是因为他,温姝被人算计,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个个无非是看你好欺负罢了,同本宫撒谎的话,本宫不会护你,南宫翎,想清楚了。”温姝漆黑的眸子怔怔地盯着他。
南宫翎立马跪在她面前,“殿下,奴没有受委屈,他们对奴很好。”
“说实话。”
温姝知道南宫翎是怕了。
这些人老奸巨猾,背地里肯定会对南宫翎使绊子。
她只是稍稍没注意,竟然就让人欺负到她头上了。
“奴,真的没有……”
“南宫翎!”温姝有些生气,一把甩开了南宫翎的手,“你当真是贱骨头不成?你要是不说,那本宫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你一面。”
“不……”南宫翎闻言猛地抬头,激动摇头开口:“不,殿下,姐姐,不可以,不可以一辈子不见翎。翎乖,翎说,姐姐不生气,好不好?翎说!”
温姝推开他,快步坐到窗边,“那你便说,要是有半句假话,南宫翎,现在,本宫立马就将你丢出摘星宫,永不复见。”
“起初只是让奴砍柴挑水,后来便是洗衣服打扫,所有人的衣服都丢给奴洗,经常洗到半夜还洗不完……”南宫翎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温姝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们竟敢如此欺辱你!你为何不与本宫说?”
“奴不想给姐姐添麻烦……”南宫翎连忙说道。
“添麻烦?”温姝怒极反笑,“你是本宫的人,他们这么做,分明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她站起身来,眼神冰冷,“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看来是时候给他们一点教训了!”
“姐姐,不要……”南宫翎抓着温姝的裙角,“不,不要,姐姐。”
今日若是温姝替他讨面子,它日,说不准,这些人便会偷偷给温姝使绊子。
日后,他想偷偷通报,恐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