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想要转身离开时,他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臂。
“这里风大,我带你找个暖些的地方。”他说完,一手拎起东西,一手拉着我的手臂往公园旁边的围墙走去。
我穿得像只小熊,想要停下来,却被他稍稍一用力,便拉着往前走了。
来到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前,梁文泽停了下来。
他走到山的侧面,用脚踹开了绕在上面的干枯蔓藤,半人高的洞口赫然呈现出来。
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有些得意地说:“小时候跟小伙伴在这里玩发现的,我们以前经常进里面玩。进去吧。”
看看里面,虽然不算太暗,但我担心有我害怕的爬行动物,于是坚定地摇摇头。
梁文泽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笑了笑说:“里面很安全,我们都清理处理过的。”
我怀疑地看看他,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梁文泽忽然笑了笑,伸手一把抱着我斜身钻了进去。
我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发现挣脱不开,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睛并且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大衣。
“张开眼睛。”梁文泽轻轻地说。
我还是紧张地闭着,似乎一睁开眼睛便会看见我害怕的爬行动物。
“相信我,没事。”梁文泽说着,他那刚从手套出来的温暖的手轻轻地扒了一下我冻冰的眼睛。
思忖一番,我决定睁开眼睛。
在那一刹那,“别有洞天”这四个字赫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山洞里面虽然没有外面亮,却依然能看见里面不是杂乱的草树,而是黄黑的土墙;更令人意外的是:地上居然像是铺了大大的鹅卵石般的大石头。
梁文泽有些得意我的反应,笑着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对于他把我拉进来还是气恼的,“我要走了。”
说完,我便朝洞口的方向走去。
梁文泽双腿一跃便堵在了我的前面,说:“你说想要在外面待会的。坐一会吧。”他说着,把身上的军大衣脱了下来,放在旁边的一块座位似的大石头上。
看着他恳求似的眼睛,我鬼使神差地心软了。
看到我转身坐了下来,梁文泽高兴地从提兜里打开一瓶北冰洋汽水递给我。
山洞里着实比外面暖很多,我把他的围巾拿下来还给他。犹豫了一下,接过了他的汽水。
我喝了一口,非常冰,而此时我身上恰好有些热了,所以,刚刚好。
我从洞口往外看去,呼呼的风不时卷起地上的泥土,滚滚地往不知的远处啸走了。
这似乎就是地狱与天堂。相比起来,这个小山洞当然就是天堂了。
“未央,我们交往吧。”梁文泽突然说。
而此时的我还沉浸在自已的思绪里,刚往嘴里灌上第二口汽水。
听到这话,我不可避免地噎住了,紧跟着大声地咳起来。
梁文泽连忙过来帮我拍拍背。
好一会,缓过来了,我连忙示意他停下来,不用拍了。
看着他担心而又紧张的表情,我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合适。”我平静地说了。
梁文泽安静地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再次出声。
我看着他:其实他有着很俊朗的脸容,我似乎很熟悉的模样。
我知道他在等着我开口再说些什么,我却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
“没有不合适,合适。”他轻轻的话语里却带着无比的坚定,“你的事情我基本都清楚,我的情况你也大概了解。我很喜欢你,我们很合适。”
我摇了摇头,心想,你怎么可能清楚我的情况呢。
“我的情况,你是大概听来的。现在,我把我的事情给你详细地交待一遍。你应该听过,我之前有过一段婚姻……”梁文泽说。
“不,不用了。”我打断了他的说话。
“就当听个故事吧。”
我听到了他声音里的忧伤,女人天生的慈母情怀在那一刹间被全然唤醒,本来想着坚决离开的决定又被动摇了。
“十二年前,我二十三岁,”梁文泽停下来看了我一眼,我感觉到了,却依然低着头。
“那一年,我打算到北部环境相对严峻的部队去历练,但临走前,我母亲生了一声大病住进了医院,我随部队走的计划便被搁下了。我父亲为我办了延迟手续,打算等母亲情况好转后再出发。
不曾想,母亲那一住院便是半年,期间,医生还出过病危通知。母亲知道自已情况不理想,想着我年纪不小了,又整天想着到前线去,便想着给我成个家。
我想让母亲安心些,便由着她去了。
母亲看上了长期照顾她的一位护士,名叫李静。在了解了李静的情况后,母亲便为我们张罗开了。
我跟李静见过不少面,她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再加上我母亲很喜欢她,我们很快便结婚了。”
梁文泽说完后停了一会,似乎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子。
我仿佛没有感觉到他的凝视,一边听着,手里轻轻地来回抚摩着脱下来的手套。
“我结婚后大概半年吧,我母亲的身体居然大大好转,出院了。我见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于是,便把回到前线的事放到日程上。虽然母亲和李静都不乐意,但见到我执泥于此,便随着我去了。
在我到了部队后的大概两个月,李静给我发电报,告诉我她怀孕了。
我很开心,这是我们的孩子。但我已经在部队上,不能轻易离开,便只能电话电报叮嘱她要事事留意。
再后来,你应该知道了,李静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走了……”
听着梁文泽话音里带着的呜咽,我真的不忍心他再陷进痛苦里,便拍拍他的手臂说:“我知道,不说了。”
“我对李静是心怀愧疚的,我没能尽到一名丈夫应尽的责任。在她最需要丈夫的支持与陪伴时,我却远在千里之外……”梁文泽整理一下情绪后继续说道,“所以,在她走后,我没有动过再走进婚姻的念头,因为我怕再愧对另一位女子。”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有区别的。”梁文泽突然抓住我在玩弄手套的双手。
我惊了一下,想要挣开,却无能为力。
他看着我说:“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便知道了,原来这才是我心底渴望,我还是想要的。”
我万万没料想会听到这样的话语,不禁惊呆住了。
“真的。但我只把那情愫放在了心的最底处。因为那时你们是最幸福的一对,我真没想到你们会走到离婚这一步。”
我苦笑了一下,我想说我也没想到。
“当我知道你们的决定时,我为你们担心,但是在心底,我却隐隐有些雀跃。我这是不是很……”
“都过去了。”我说。
他还详细描述了当时的我的许多举动,仿佛历历在目。
听着听着,我的眼泪却掉了下来。
梁文泽看到了我的落泪,他有些慌乱:“对不起,我不说了。”说着,他伸出手想要帮我擦去脸上的泪水。
我转过头,自已伸手抹去了。
“对不起。”他再次道歉。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你还想着他?”
我听出了他问话里的别扭,想了想,我还是摇了摇头。
“你很好。我们,不合适。”我非常认真地看着他说。
“为什么?”
“我现在不想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我可以等,等你考虑了,我就在那里。”梁文泽有些着急地说。
“不了。”我转头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那天过后,梁文泽也没有再上门了。
我的心里有些高兴,同时也隐隐有些莫然的失落感。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想去深究了。事情既然解决了,也无需再去寻根挖底了。
在这热热闹闹里,意意外外中,我们的假期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