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琼很清楚若她真的如了母亲的意把表妹送到恒王榻上,他们夫妻间的情分也就彻底尽了。
恒王厌恶身边伺候的侍女爬床,同样他也厌恶自已的女人把身边丫鬟不经其允许就塞给他。
当年胡佩瑶有身孕后为了固宠,她把自已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侍女白氏打扮好塞到恒王怀里。
恒王收用了,但却不宠爱,任由恒王妃把白氏打发去梨花小住,自那以后他对胡佩瑶的兴趣,好感肉眼可见的淡了。
恒王妃不愿为了江巧玲这个外人影响她跟母亲的关系,她知道若自已不彻底说服母亲的话打消抬举江家女的念头她们母女间就会生出隔阂来。
高琼戳了口茶,目光和煦的看着正低头吃茶的高夫人徐徐开口:“母亲,我比您更了解自已的丈夫,王爷不喜欢身边伺候的人生别的心思,妻妾把身边丫鬟硬塞给他他都会不悦。我若是把表妹塞给他,他八成会彻底恼了我。母亲想拉扯舅舅家一把,将来有的是机会,何必非得送表妹来给王爷当妾呢?因为父亲贪墨公使钱,王爷已经恼了我,加上之前一些矛盾,我若再塞人给他,往后我们的夫妻感情也就别想好了。”
高夫人却不能完全把女儿的话听进去:“说了一大堆你就是不乐意把巧玲留下呗,琼儿,你也未必就了解王爷。你没有把巧玲介绍给王爷,你怎知王爷不喜欢呢?琼儿啊,我是你母亲,我怎可能害你呢?”
高夫人觉得女儿不够得宠主要还是她颜色不够绝色,加上从小接受名门贵女的各种教养,让她端庄矜持,却不会放下身段讨好男人。
若她身边多一个自已人帮着争宠,她的地位则会更加稳固,当然高夫人把娘家侄女推出来也有扶持娘家一把的意思。
高夫人的祖父曾是寒门进士出身,担任地方官多年,最终死在了三司副使任上。
高夫人的父亲是江家长子,没有考科举,而是开恩荫步入仕途。
通过恩荫进入仕途跟通过科举进入仕途还是有区别的,恩荫的话给的官职不会太高,升迁的速度相对科举出来的也要慢一些,除非你政绩斐然,才能出众。
若真的才能出众也就不会通过荫补入仕,而是直接考科举了。
高夫人的父亲已过花甲,如今也不过是四品官而已,她的兄弟,堂兄弟们也都庸碌的很。
恒王妃本以为她能说服母亲,没想到母亲却一根筋的要把江巧玲送入王府。
思虑再三高琼才又开口:“母亲既然对巧玲这般有自信,年后王府办宴会的时候我会安排她在王爷面前露个脸。若王爷相中了她,我自会欢喜的把人留下,若王爷对巧玲无好感,就算母亲求我我也不可能把人留下。”
“琼儿,为娘我都是为你好啊,你没有合适的姐妹扶持你,我无法才选了巧玲啊。”高夫人听出女儿话里的怨怼和不满,她为女儿不能领自已的情而有所伤怀。
江巧玲溜溜达达的就到了王府花园,她的侍女从旁跟着,恒王妃身边的白苏陪着。
远远地江巧玲瞧见花园里有一道着杏色襦裙的女子在一株绿梅下作画,她忙问身边的白苏:“那位作画的娘子是?”
白苏忙道:“是落梅居的梅硕人,她喜梅,从不折梅,只画梅。”
一听在那作画的是王府硕人梅氏,江巧玲轻蔑的哼了一声:“原来是那位姑苏来的商户女啊,商户女还懂丹青?走,过去瞧瞧去。”
既然有了入王府为妾的心思,江巧玲自是对恒王府的后院摸的一清二楚。
别看自已老爹不过是个从八品的小官儿,一家人的日子捉襟见肘的,丝毫不妨碍江巧玲的眼高于顶。
旋即,江巧玲便到了正在做画的梅蕊身后。
“白苏姐姐,这位姑娘是?”茉莉不满有人打扰自家主子作画,但来人由王妃身边的白苏陪着茉莉也不敢怠慢。
白苏先朝梅蕊福了一礼,这才回应茉莉:“这位是江姑娘是王妃的表妹。”
眼看就要把面前这一株绿梅画完,就差那么几笔了,梅蕊对于这个时候有人来扰自然不爽,在听到来的是王妃的表妹后她也没有起身,而是继续作画。
虽然梅蕊只是个妾,但她是皇子亲王的妾,王妃的表妹她不屑一顾,谁也奈何不得她。
江巧玲见梅蕊没起身同她打招呼,她已然不悦了,靠近了瞧见梅蕊身上的襦裙是用上等的锦做的,肩上的那件火狐披风同样价值不菲。
女子发间随意随意插的一根簪子是羊脂玉的。
江秋玲今日来王府把她最好的行头穿戴在身上了,她一身行头凑起来也不一定比得过梅蕊头上戴的,肩上披的。
再看梅蕊作画用的纸是上等的绢,她作画竟不是在纸上,而是在可以当钱来使用的绢帛上。
再看绢帛上那一株即将画成的绿梅惟妙惟肖,不仔细看还以为梅长在了绢帛之上。
“白姐姐,我记得梅娘子是商户女,莫非我记错了?”江巧玲脆生生的问,言外之意就是一个商户女也配同琴棋书画这等雅事为乐。
白苏自是听出了江巧玲的讽刺,她不动声色的回答:“江姑娘好记性,梅娘子的确是出身商家,然而梅娘子母族是书香门第。”
江巧玲轻哼一声:“难怪如此不知礼数呢,原来门第下等啊。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不是没有缘故的。商人重利轻别离,在我看来商人不光重利还不知礼呢。”
江巧玲如此嚣张,是因为她天性使然,加上有王妃表姐这个靠山,她对于自已入恒王府觉得十拿九稳,故此她才有恃无恐。
最后一笔总算画好,梅蕊把手里的笔放下,她缓缓起身。
梅蕊用审视的目光扫了一眼对她一脸不屑和鼻翼的小姑娘,旋即她把自已才画好的绿梅图缓缓拿起托在手中。
“王爷命我画一幅绿梅图,因为有一只乌鸦在我耳边聒噪影响了我作画的心情,这幅画不尽人意我没法同王爷交差了。白苏姑娘觉得我是该将这件事如实禀报给王爷呢,还是禀报给王妃?”梅蕊意味不明的看着白苏。
白苏朝梅蕊微一屈膝:“梅娘子莫生气,江姑娘年少不懂事,回头奴婢自会如实禀明王妃。”
梅蕊微微颔首:“有白姑娘这句话,我有数了,回头我再重新画一幅绿梅图交给王爷。”
江秋玲柳眉一挑:“姓梅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小商户女罢了,你丹青再好也改变不了你出身卑贱的事实。他日我若入了王府,侍奉在王爷身侧,你——”
“哪儿来的狂妄丫头,你把本王的王府当客店了你想来就来?”恒王知道梅蕊来花园作画,他刚好暂时无事打算来花园瞧瞧,没想到却瞧见不知哪儿来的小姑娘在那欺负他的小女人。
白苏忍不住在心底暗喜:“江姑娘的运气可真是不好啊!”
“给王爷请安。”梅蕊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紧接着白苏等人也忙朝已经走到近前的恒王见礼。
江巧玲原本来花园就是想跟恒王偶遇的,梦想成真了,她难掩激动,面上含了一抹娇羞,她此刻已经忘记了自已刚刚对着恒王的妾挑衅时的跋扈嚣张了。
恒王当众在梅蕊肩上温柔一拍以示安抚,然后他的目光冷厉的扫过让他眼生的绯衣少女。
“白苏,这个嚣张的小娘子是谁家的?”恒王的板起脸朝白苏询问。
白苏忙恭敬的回禀:“回王爷,巧玲姑娘是随着高夫人来探望王妃的,她非要来花园走走,王妃差奴婢陪着,没想到却扰了梅娘子作画。”
恒王已然透过白苏的回话听出了很多有用的信息来,于是他的面色越发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