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矿挪用的三万贯不是一次性挪用,而是蚂蚁搬家似得。
高矿在鸿胪寺也有几年了,加上他恒王岳父的身份,因着他把账簿做的很漂亮,除非皇帝钦差来查账,否则的话是不会东窗事发的。
梅蕊在了解到关于高矿公款私用的具体细节后,她面色淡然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王爷就是那沛公。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应对当下的困局?”
恒王吃了口茶这才又开口:“我同欧阳先生仔细商量过了,不管朝廷对高矿如何发落我都装聋作哑。”
梅蕊深以为然:“如此甚好。不管是寿王还是老贼王桂巴不得王爷沉不住气呢。朝廷如何发落高大人王爷都要三缄其口,还有在陛下面前永远不要主动提起,若陛下主动提起的话王爷咬死了不知情,大义灭亲,陛下也无可奈何。就是怕王妃会跑来求王爷保她父亲,那样的话——”
梅蕊深深看了恒王一眼后迅速垂下眼帘。
高矿挪用公使钱数额虽不是巨大,被降级甚至是贬往外地是肯定的。
仁宗年间就有地方大员因公款私用而遭贬谪。
比较起来高矿挪用的公使钱比仁宗年间的滕大人,尹大人少几倍罚的应该不会太重。
掌握了官员任免的老贼王桂大概不会放过给恒王难堪的机会。
恒王知道梅蕊的言外之意,他目光沉沉的看着茶盏里精致的茶汤缓声道:“这次若高琼还不识大体,我和他的夫妻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说着恒王便紧握住梅蕊的手一字一顿道:“只有梅儿才有资格做我的妻子,只恨造化弄人啊。”
梅蕊小鸟依人似得依靠在男人温暖的怀里软声道:“你若诚心待我,名分如何我并不会太计较。”
梅蕊嘴上说不计较名分,可委身为妾对于从小就骄傲的她而言何尝不是莫大的羞辱呢?
梅蕊默默忍下这饱含屈辱的苦酒,亦步亦趋的前行,只待守得云开见月明。
高矿公款私用的罪名已经做实了,他若马上把亏空的三万贯补回去,罪责减半。
三万贯就等于是三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高琼钦点了一下自已的私库,就是把所有用不着的珠宝首饰都典当了,她顶多能凑出两三千贯来。
高府常年入不敷出,隔三差五高琼还会偷偷贴补娘家一些。
高琼不愿意父亲被贬谪去外地,当然她更不愿父亲被罢官,为今之计就是尽量亡羊补牢。
午后,高琼把自已打扮妥帖后扶着白露的手出现在了恒王书房外。
得知王妃在外求见,恒王面色上闪过一抹微微不悦,旋即便消散。
高琼步履缓缓的到了恒王面前,然后朝上盈盈一拜:“王爷,妾求您救救父亲。”
望着跪在地砖之上的妻子恒王亦是面无表情:“本王如何救他?”
高琼:“王爷就算不去御前替父亲求情,请王爷从私库里支一些钱帮父亲补了这个窟窿。”
恒王已经无法掩饰对妻子的失望:“本王的私库是有些银钱,若本王拿了自已的钱帮你父亲填补了窟窿,本王的窟窿谁来填补呢?”
纵然听出了恒王话语里的怒气,但高琼仍旧不肯罢休:“王爷只要一张嘴梅大官人自然巴巴地送钱来,妾保证往后越发善待梅氏。王爷,妾的父亲若被贬谪去外地,或者被罢了官难堪的可是您啊。若王爷这个时候对自已的岳父袖手旁观,旁人只觉得您冷血无情的。”
“高琼,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恒王已然难压心头怒火,他抓起手边的白玉镇纸朝高琼砸了过去。
高琼没有躲,但那镇纸还是偏了,没有砸在高琼身上。
就在白玉镇纸变成一地碎片时恒王缓缓走到高琼身边,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高琼。
恒王伸手捏住高琼的下巴,两指微微一用力高琼只觉得自已的下巴要脱臼了。
她不敢抬眼去看面前的男人,男人通身散发的寒意让她不寒而栗。
须臾,恒王松开了高琼:“你要记住自已的身份,若你不愿意当这个恒王妃尽早退位让贤,有的是愿意当恒王妃。你是本王的妻,夫妻一体,你摸着自已的良心说你做到了吗?”
下巴的疼痛和满腹的委屈使得高琼不由得泪眼婆娑:“王爷,妾知错了。”
虽然高琼怨恨恒王不肯出手救父亲,但她知道若自已不赶着认错,俩人的夫妻关系可就再也无法修复了。
高琼是顾念娘家,残存的理智没有让她忘记自已的身份。
今日恒王妃难保不是他日东宫太子妃,甚至是一国之母,到那时自已也就真的熬出来了,高家也就能跟着她重获昔日荣华。
想明白一切后高琼缓缓起身告退,告退时她不忘用挂着泪的泪眼深深看了恒王一眼。
女人的眼泪是利器没错,那得是在爱你在意你的男人面前才有用。
高琼扶着白露的手颓然的回到正院,一个下午高琼都把自已关在屋里就是贴身的侍女和王妈妈也她也不见。
与此同时关于恒王妃的父亲摊上事儿的消息已然在王府传开了。
胡佩瑶欢喜的拍手叫好:“拿了公使钱去帮小妾的兄弟还债,真是闻所未闻呢,我看将来咱们这位王妃娘娘如何在众人面前装贤惠。”
伺候在旁的书香忙附和:“听说王妃跑去前面见王爷,回来的时候是红着眼睛回来的。奴婢猜王妃求王爷救高大人,结果吃了瘪。”
胡佩瑶轻哼一声:“我的爹爹若这般糊涂,我自是马上跟他断了关系,哪有脸求王爷捞人呢。再说挪用公使钱也不是甚了不得的大罪,又不会杀头,王妃何苦来呢?”
寿王巴巴地盼着恒王跳出来替老岳父求情,甚至是去御前撇清关系什么的,可等来等去恒王一点动静都没有,寿王不免着急了。
“唐先生,本王没想到宋嘉佑这般沉得住气,接下来当如何?”寿王虚心的向心腹幕僚唐先生求教。
唐先生捻了两下自已的山羊胡,这才徐徐开口:“既然恒王如此沉得住气,王爷您也要沉得住气。高矿被贬折外放,若是在途中或者是地方上有个好歹,我就不信恒王还能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