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历史上著名的空印案,就出在这地方与朝廷对账的问题上。
每年各地官员都要带着各地方账册到京师来,到户部核对总账。
若是数字对上了,自然万事大吉;要是对不上,那就得卷着账本灰溜溜地赶回地方,重新核算一遍,再向户部提交。
这事说起来简单,可大明地域广大,有的官员从西南边陲赶来,光是路上就得耗上小半年。
若是数字对不上,再跑回去重算,来来回回一趟就是一年有余。
因此,一些“聪明”的官员们想出了个妙招:带着已经盖好印的空白账本来京师,到了户部后,对着总账抄一遍,那便自然能够对上账。
这么一来,既省了时间,又免去了反复往返的辛苦。
这样的做法,渐渐地成了各地官场的潜规则。
大家都这么干,形成了默契,多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但是官员们之间的这一个小秘密还是被朱元璋偶然发现。
朱元璋知道后大发雷霆,当即下令逮捕了所有来京的外地报账官员。
上书房内,朱元璋正在气头上,脸涨得通红,一拍桌案:"岂有此理!这帮胆大妄为之徒,竟敢如此期满朝廷、愚弄百姓,全都该死!!!"
太子朱标在一旁小心劝慰:"父皇息怒,此事..."
话未说完,朱棣轻咳一声,走了进来。
他见到朱元璋正在发火,并不意外,但是仍明知故问道:"父皇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一旁的朱标解释道:“父皇正在因为地方官员拿着盖章了的空账本来京师报账而生气。这些官员拿着空账本进京,那地方的账目哪还有任何意义,这其中肯定少不了一些贪赃枉法之徒。”
朱棣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对策,他对着朱元璋一拱手:"父皇,儿臣倒是有几句话说,不过...你可要冷静,可别打我。"
朱元璋白了朱棣一眼:"你先说说看,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说的有理,我自然不会打你!"
朱棣紧了紧衣衫,做好了逃走的准备,然后咽了口唾沫说道:"父皇,这事儿说起来,倒也不全是那些官员的错。要说这根本原因,还是出在你制定的这个政策上...”
朱元璋听了朱棣的话,当即将自已的一只鞋脱下,身子一跃跳上了龙书案。
他用鞋指着朱棣:“老子就知道你小子憋不出来什么好屁,怎么你还同情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不成,看老子今天不打你个骨断筋折!”
“你说过不打人的,怎么还要动手!”朱棣赶忙将朱标拉了过来,躲在了他的身后,“大哥,你看看咱爹太不讲理!”
“标儿,你让开,别让我误伤了你!”朱元璋大喝一声,从桌上跳了下来,向朱棣扑去。
可是朱棣命悬一线,哪里肯放手,他死死抓住朱标不放。
朱元璋一个虎扑,将两个儿子全都扑倒在地。
朱标受了误伤,一脸委屈:“爹,你要不先听听小四的说法?”
朱元璋站起身,手里拿着鞋:“小四,你说老子我到底哪里错了,说不出来,看老子不打你!”
朱棣拍了拍身上的土,开口说道:“爹,这制度本身就不太合理,地方官员的账目但凡出现一点小错就要让人家跑上几千里路来回折腾,这官员一年不用干别的了,光报账都不够。"
朱元璋哼了一声,坐在了凳子上:“他们只要认真记账,怎么会和户部的账目对不上?”
朱棣见朱元璋稍微冷静了一些,走到他的身边,用手捋着朱元璋的后背,一脸乖巧:“爹,你想啊,比如这粮食在运输的路上就会有损耗,在地方是一千斤,到了户部就可能成了九百八十斤,这账目不是就有了差错了吗?”
听了朱棣的话,朱元璋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那他们那些官员也不能拿着空账本来京师,这不是欺君吗?!”
朱棣赶忙说道:“对对对,说一千道一万他们肯定是不对,不过,这光杀了他们不解决根本问题。”
听了朱棣的话,朱标也是连连点头同意。
朱元璋看了看朱标,又问朱棣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朱棣整了整衣襟,不徐不疾地说道:"儿臣倒是想了几个办法,可以从根本上杜绝此事的发生。"
他竖起一根手指,摇头说道:"其一,可在地方设立预审核的机制。让地方官府组建一个专门的账目审核小组,由经验老道的官吏和当地德高望重的士绅共同参与。"
朱元璋眉头微皱,但没有打断。
"比如说运粮损耗这事,"朱棣继续道,"完全可以根据往年的经验,考虑运输路线、方式和天气等因素,事先定个合理的损耗范围。只要实际损耗不超出这个范围,就可以在地方直接备案说明,省得到了京城再扯皮。"
"其二,"朱棣又竖起一根手指,"若在户部审核时发现账目有差错,可以给地方官员一个月的时间来更正。但必须立即向户部报备,说明原因,列明差额。户部这边也要开个专门的通道,派人盯着这些修正的案子。"
朱元璋的脸色稍缓,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三,"朱棣道,"可以利用咱们的驿站系统,让地方每月或每季度先把账目概要送到户部。户部发现什么问题,也可以提前告诉地方官员。这样来京城对账时,双方心里都有数。"
朱元璋听后心中也是觉得满意,气已经消了大半,他转头看向朱标:"标儿,你觉得小四这些主意如何?"
朱标思考半晌,沉吟片刻后说道:"小四说得确实有道理。这些办法既保住了朝廷体面,又给地方官员一个合理的交代,可谓两全其美。"
见朱标也这么说,朱元璋的怒气消散。
他捋着胡须道:"那就暂且留着这些人的脑袋。小四,你去拟个章程,让这些官员试行一年。要是明年还有人敢玩这种把戏,数罪并罚,定斩不饶!"
"爹!"朱棣赶紧道,"儿臣在刑部事务繁忙,哪里还有空办这等大事。”
随后他笑着看了朱标一眼:“爹,不如让大哥来安排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