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微愣,按照以往的惯例,他恐怕早都把她扔了出去,而不是任由自已逞凶,还问她这样暧昧妥协的问题。
她俯身抱着他的脖子,绝美的小脸紧贴着男人颈间有力的脉搏,大胆地提出了她的愿望:“沈宴川,我想听你承认你爱我,还想要你取消和乔薇的婚约,这辈子都只跟我在一起,只爱我一个人。”
她耳根滚烫,心跳也快得厉害。
等他答复的那几秒,漫长到像过了几个世纪。
沈宴川的目光越过她耳鬓的碎发,落向了窗外的夜色,悠长而深远:“我一旦取消婚约和你在一起,你知不知道自已会背上多少骂名?世间舆论对男人总是宽容,你一个女孩子,能承担得起被人指指点点一生都抬不起头的恶意?”
林染腻在他怀里,眷恋地笑着吻他的侧脸:“我向来脸皮厚胆子大,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大不了就是被别人戳脊梁骨,说我不要脸勾引你,挤走你的未婚妻,小三上位,还能有什么?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沈宴川叹息着抬起手臂,轻拍着女孩纤细单薄的脊背,“染染,除了数不尽的流言蜚语,你顷刻就会成为乔家和沈家的众矢之的,在我身边的女人可以是乔薇,也可以是任何人,唯独我舍不得是你。”
“我不怕。”
林染嗓音清脆坚定。
沈宴川眸光沉沉,索性直白坦言:“我和沈家终有一天会结清旧怨,这是无法逃避的事实,只有把你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我才能心无牵挂地去做我要做的事。”
话音落下,林染怔住。
深夜的房间如同黑洞,吸走了所有声音,翻搅得人心绪难宁。
她不可思议地问:“什么意思?所以……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沈夫人病逝的实情,才会对乔薇的挑拨无动于衷,你还是要回去报仇,对吗?”
“对,血海深仇不同戴天,我没办法一辈子坐视不理,况且近些日子杨嫣掌控下的沈氏在好几个跨国的大项目上与程家冲突不断,双方积怨越来越重,纷争可以平息一时却平息不了一世,一旦局势失控,就是你死我活。”
沈宴川垂眸看着女孩苍白无色的小脸,温声道:“染染,你已经长大懂事了,我不想把你蒙在鼓里,我希望你能好好过好自已的生活,不要跟我纠缠在这条看不到底的路上,平白给自已惹一身负累,好不好?”
“我不!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林染紧紧揪住了他的衣襟,眼底的热意再也憋不住,酿成一滴泪砸在男人肩上,“沈宴川,你不能这样骗我,你答应过我一切都会没事的,我们还拉了勾……”
沈宴川抬手去擦她眼尾的泪痕,墨黑的眼底掩饰不住心疼:“骗你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杨嫣手段向来下作,危险根本无法预料,只有让你了解实情,你才会明白我想保全你的用意,染染,你能做到的,对吗?”
“不对!我不想明白!我只要你,沈宴川,我只想要你……”
她双目赤红,无助又绝望,脑子里乱成了一团糟。
一双玉白的长腿勾缠在了他的腰际,寻到他的唇,林染重重吻了下去,试图堵住他所有伤人的话。
她脱掉了睡裙扔在地毯上,光洁曼妙的身体紧紧贴着男人滚烫的胸膛。
她强硬地捧住他的脸,逼迫他与自已对视:“沈宴川,我说过,你的命就是我的命,就算下地狱我也要跟你一起去,你别想丢下我!”
潮湿的眼泪沾在了他的脸侧,灼进了他心底。
沈宴川叹息着握住她的手腕,抱着她起了身,浓郁的黑眸与她对视,柔和的眼神里却藏了明显的压迫感:“道理都告诉你了,事关重大,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能不能听话?”
林染坐在他的大腿上,望着他苦涩地冷笑:“你说的‘听话’,就是要我高枕无忧地享受了你十二年的爱护和照顾,然后在你可能发生危险的时候立刻逃得远远的?沈宴川,你太把我看轻了,我不是这样忘恩负义的人,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和你一起面对,我什么都不怕,我只要你爱我。”
她油盐不进的样子让人莫名腾起一股火,沈宴川的嗓音不可避免地沉冷了下来:“如果前面是一条死路,你也要跟着我去闯?”
林染用力抱住了他,坚决点头:“是,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万死不悔。”
城市里通明的灯火透过酒店落地窗,稀稀疏疏照了进来,天边清白的月光不知何时躲进了云里。
沈宴川沉淀着呼吸。
以为能跟她说得通,她却比他想象中更决绝。
好半晌之后,他才轻轻开口,声线已经恢复了沉静,毫无波澜:“我不会跟你在一起,更不可能爱你,今天来瑞东找你仅仅因为担心你的安全,让你误解,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
不可能爱你……
这五个字如同一个致命的魔咒,林染浑身血液都凝固住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地往下掉,固执地想去看清楚他的眼睛:“我不信,你骗人!”
她低眸去扯他休闲裤上的抽绳,尽管知道自已的举动荒唐,但她还是努力想求证。
沈宴川面无表情地挥开她的手,英俊面容如同覆了一层寒霜,打断了她的话:“一个漂亮小姑娘腻在怀里,正常的生理反应每个男人都会有,这不是能让你觉得我爱你的理由,这次回京西希望你顺利毕业,好好工作,不要再陷在这种幼稚的情情爱爱里。”
林染从沙发上滑落,跌坐在旁边的地毯上,呼吸颤抖:“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划清界限?”
“我只是想让你清醒。”
沈宴川没再看她,起身去了露台抽烟,背影沉寒凛冽。
林染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千疮百孔的心像被扎了一刀又一刀,只有墙边的玫瑰还在鲜艳盛放着,讽刺地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林染拉开露台的玻璃门,清淡的烟气迅速裹了过来。
她将那捧花泄愤似的扔在了沈宴川的脚下,又哭着躺回了旁边那张大床上,如行尸走肉般闭了眼睛,拼命让自已不再去在意那个幽暗夜幕下高大挺括的身影。
花瓣碎落了一地,还夹杂着馥郁的香气,女孩压抑着的哭声丝丝刺入耳膜,沈宴川双手搭在金属围栏上始终没有回头,手背青筋却凸得厉害。
手机里林染发过来的那张照片笑颜灿烂,与玫瑰合照,却俏丽过玫瑰。
他不动声色地按下锁屏,视线落在了腕间那条黑绳上。
他何尝猜不透她的用意。
一缕青丝系君腕,恩爱同心两不疑。
哪里是她信誓旦旦说保平安的“如意结”。
他在阳台上默立了许久。
瑞东的夜景不似京西那般新楼林立霓虹遍地,更多的是疏懒闲适的烟火气,本该是一座舒适宜人的城市,只可惜……
直到烟盒里几根烟都抽完,沈宴川终究把那条编绳手链解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