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
小鬼茂才点头。
秀才叔叔可好了，以前它就住在咱家。
你说啥？
对呀，秀才叔叔住七号院。
想不想见一见你的秀才叔叔？
想，秀才叔叔对茂才可好了。
可秀才叔叔把自已卖了。
茂才干净明亮的大眼睛里蓄满泪珠。
以后再也没有秀才叔叔了。
三界皆无。
李明和小鬼茂才赶到穷鬼区已经中午，路过穷鬼区的市场，烟火味十足，李明给茂才买了妈妈味道的糖油糕。
茂才拉着李明：“叔叔，我知道秀才叔叔住哪里。”
秀才啊，秀才早就不住这里了。
呦，这不是茂才吗？
来看你的秀才叔叔？
是个好娃娃。
走，我带你去。
臭水沟的边上，一座忽闪忽闪的草棚子。
秀才，秀才，茂才来看你了。
哇……
秀才叔叔，你咋啦？
李明一惊，赶紧弯腰进了草棚子。
进去的一瞬间，李明潸然泪下。
草棚子四处漏风，啥也没有，一具骷髅躺在书堆上。
秀才抬手摸摸茂才的头。
吓死鬼了，是瘦的皮包骨，老远一看，像骷髅。
茂才，你来了。
秀才叔叔，你咋了？
叔叔没事，别哭。
好好活着，下一世活的长一点，别一直做鬼。
外面突然传来恶声恶气的吵吵声。
都起开，起开。
进来两凶神恶煞般的鬼。
狭小的草棚子拥挤起来。
昏暗的光线下，李明看的模糊。
两鬼骨架高大，但很瘦，穿着旧布衣裳，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青色的纹身。
其中一鬼端着一碗热汤。
秀才，喝一口。
不，别浪费了，我马上就要走了。
不，秀才，你不能。
再熬熬，就能转世投胎了。
我不想转世投胎了，做人难，做鬼更难。
我不想生生死死都熬着。
谢谢你们！
秀才虚无缥缈的声音传出草棚子。
外面响起一片唏嘘声。
秀才，你不能啊。
收魂魔收了你，你就魂飞魄散，啥也不是了。
说不定它还会折磨你。
无所谓了，我什么都能受。
你喝了汤。
秀才摇摇头。
都站这儿干啥？是不是都没事儿，要不要去十八层地狱找点事儿做？
阴风一阵，门外寂静无声。
连凶神恶煞般的鬼也瑟缩一下。
想躲却无处可逃，只能瑟缩在一角。
小鬼茂才趴秀才身上哭着。
李明转头看向门口。
两鬼差踏着阴风进门。
呦呵，鬼缘不错，来客了。
秀才冷冷清清的说：“让它们走，我就在这等着。”
嘁。
两鬼差瞧了瞧李明，眼睛一亮。
对视一眼，阴森森笑道：“这位是哪儿来的？”
秀才急了，想起身却无力，只能焦急道：“它们只是路过看我一眼，让它们走。”
走，进了这里想走，我俩答应吗？
一鬼差提起小鬼茂才，呦呵，这个虽小，却也是不错的魂魄，干净纯粹。
秀才急得喘大气：“放下它，放下它。”
“让它跟你做个伴不好吗？”
“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
怕怕，当然怕，哈哈哈……
秀才挣扎着爬起来，对着李明说：“求你，带走茂才，求你啦，带走茂才。”
往哪儿走，既然来了，就都别走了。
对看一眼，快来了。
李明怒了。
上前抢过茂才抱在怀里，瞪着两鬼差。
老子想走就走，你们能咋地？
呦，脾气不小。
茂才哭的直打嗝，李明轻轻拍着茂才的背给它顺气。
茂才害怕，躲在李明怀里。
李明上前扶起秀才，跟我走。
俩鬼差怒了。
你踏马谁啊？
我是谁不重要，阎王爷知道你们干这个吗？
哈哈哈……
阎王爷忙的很，顾不上。
那今天我就让阎王爷知道知道。
你啥意思？
啥意思，老子要上阎王殿敲响登闻鼓。
你敢？
我敢。
你怕是不知道，敲了登闻鼓你得先受刑，三套大刑，让你九死一生。
嘁！
吓唬老子呢，老子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有本事让老子多死几遍？
走，秀才，跟我走。
两鬼差举起抽魂棍，你敢？
我敢，老子再说一遍，老子敢，老子敢，老子敢！
李明拉着秀才出了草棚子，对着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鬼说：“今天我李明，带走秀才，谁有意见，富贵巷七号院找我。我来时跟城隍爷打过招呼，今天我回不去，麻烦哪位好心鬼去城隍庙跟城隍爷说一声，就说我李明被锁在穷鬼区了。”
两鬼差对视一眼，这是硬茬。
你走，它得留下。
凭啥？
它把自已卖了。
给钱了吗？
这……
咋地，强买强卖都不是，你们是无本万利，竟然敢私卖魂魄。
这么多鬼看着，城隍爷那儿我挂了号，你们看着办。
这……
李明一看鬼差口气松动，掏出一沓子钱。
我知道你们也不好做，这些我请两位爷喝口热茶，这事儿就算了，秀才我带走，城隍爷还等着我喝茶呢。
一鬼差伸手拿钱，掂量掂量，不比收魂魔给的少。
得，既然来了大善鬼，也是秀才的造化，爷们也不是狠心的，那就算了。不过，下回就没这么好说了，毕竟是秀才你自个儿答应的，总得讲个信用，鬼无信不立。这回李爷出面，爷们给个面子。
李明抱拳，谢谢两位爷！
两鬼差迈着一米八气场的步伐走了。
秀才苦笑一下。
这位李爷，小生罪过，害您损失了一大笔钱财。
小生身无旁物，只余这些书了。
若李爷不嫌弃，就当小生补偿李爷些许，余下的，小生只怕有愧，小生……
秀才喘着大气，虚弱到脱力。
李明看见鬼端着的热汤，顺手接过来。
“喝口热汤，一会儿再说，不急。”
秀才就着李明的手喝了热汤，精神肉眼可见的好多了。
挣扎起身，长揖到地。
小生谢过。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带着茂才走吧。
书小生会送过去的。
二位哥哥，麻烦帮小生把书给李爷送过去。
秀才对着送汤的两只鬼作揖说道。
我这里有板车。
李明看着帮忙的鬼进进出出，把书搬上板车，一车不够，自有鬼又推来一辆。
两辆板车装的满满当当，几只鬼自动帮着推。
李明目光扫过一圈，都是些瘦弱的鬼，一看就是平时吃不饱饭。
李明叹口气，魂魄里的善良藏不住。
头脑一热说：“谁能帮我一个忙，去市场卖馒头的店里，买一千个馒头。”
鬼群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