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夜未央。
“承先啊,你小子这脑袋,真是绝了!连这噱头都能想到,若隐若现、欲唱还休,就这调调,简直勾人魂魄。”
夜未央大厅的雅座里,王延年腆着肚子,仰靠在宽大的棕皮沙发内。他一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呈一字型搭在沙发靠背上,眼神紧紧追随着舞台上那隐约的身影,直勾勾的,仿佛要把目光嵌进那帘子里面。
杜承先多机灵啊,察言观色对他来说就像基本功一样。
他凑近王延年耳边说道:“王市,您过奖了,台上这位和您也算是旧相识呢。”
王延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杜承先接着说:“金钻豪庭的薇薇,您还有印象吧?”
王延年微微眯起眼睛,他当然记得,上次薇薇托词身体不舒服中途离场,之后就没了交集,他至今还对此耿耿于怀呢。
末了,他朝杜承先使了个眼色,“一曲《甜蜜蜜》,真是余音绕梁啊。”杜承先马上会意,“您稍坐,我这就去把她领过来。”王延年没回应,只是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杜承先离开后,王延年的副手凑到他耳边说:“迟书记和公安厅陈厅一行人好像在VIP包厢,您看,咱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王延年嗯了一声,“再等等,看迟璟会不会先过来。”
从九点开始,迟晚晚已经唱了两场,嗓子有些累了。趁着中场休息,她去了洗手间。琉璃的盥洗台,边缘雕花的台前镜,晕黄的灯光洒在镜面上,把她映照得剔透。
镜中的女子化着大浓妆,旗袍开衩很高,她看着自已,心想怎么有几分《胭脂扣》里梅艳芳的韵味呢?想着,自嘲地弯了弯嘴角,原来自已也能有这种风尘味。
洗手间外的过道比较窄,大概只能容纳两人并行,四周的墙面都嵌着纯黑的大理石方砖,光可鉴人。迟晚晚出了洗手间,对着光洁的墙面,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蓬松的盘发。
毫无防备,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像八爪章鱼一样贴了上来。男人一手捏住她的手腕,臃肿的身体直往她身上靠,“你是夜未央的小姐吧?啧啧,瞧这脸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小妖精。”说着,不安分的手就摁上了迟晚晚的下巴。
说话间,男人的酒气扑面而来,迟晚晚偏过头,一阵恶心,使劲儿推开了这个沉重的男人。
男人稍微踉跄了一下,脚步虚浮,退到墙边,又猛地弹回来,上前扼住迟晚晚纤细的手腕,拖着她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小妖精还挺辣,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今晚你就陪我了。”
“你他妈的放手,我不是什么小姐。”男人不理会,又拖着她走了好几米,迟晚晚怒了,朝他吼道:“你再不放手,我告你骚扰良家少女。”
迟晚早死命挣扎,可还是敌不过男人的力气,被一路拖到包厢门口。眼看男人就要推开那扇虚掩的门,迟晚晚心一横,抓住男人肥腻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男人没料到这一着,因为骤然的疼痛,条件反射地大叫了一声,转过头朝迟晚晚吼道:“你个下贱的胚子,敢咬我,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说着扬起手就要扇她巴掌。
迟晚晚缩头闭眼,可等了半天巴掌也没落下。她悄悄睁开一丝眼缝,天哪,她宁愿挨这巴掌,也不想面对这样的场面。
男人被一只手掌挡住了手腕,缓缓放下,变脸速度极快,黑脸瞬间换成白脸,朝身旁的男子谄媚道:“迟书记,这小姐不懂事,我正在教她规矩呢。”
迟晚晚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也不敢想,只希望这是一场噩梦,醒来就好了。这样想着,她试着睁开眼睛,逆着光,男子那幽暗的眼神异常清冷,让她心寒。
夜未央里三十多度的室温,可她却感觉脊背阵阵发凉。
迟璟扫了一眼贴墙瑟缩的女孩,冷冷地说:“谁说她是小姐?”下一秒,他毅然将她揽入怀中,“她是我迟璟的女人。”
迟晚晚仰头看着他,他的语气那样笃定,气势那样凛然,自已竟有一丝不由自主地沉溺。
男人张着嘴,愣了半晌,酒都被吓醒了七分,赶忙点头哈腰赔罪:“我不该对姑娘动粗,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姑娘受惊了。”
迟璟闷哼一声,算是回应,然后转身揽着迟晚晚进了包厢。
偌大的包厢里大概坐了七八个男人,身边都有妩媚的女子陪伴。迟晚晚认出其中一个是最近曝光率很高的广告明星。男人中有两三个看着眼熟,大概在金钻豪庭见过。他们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了,只是朝她微微点头示意。
迟晚晚紧紧依偎在迟璟身旁,像只乖顺的猫咪,不敢乱动。迟璟像是有意冷落她,只顾着和旁人应酬。
“迟书记,王市那人太油滑,行事又高调,依往年的经验,之前呼声越高的人多半不得善终,依我看,迟书记您多半能升任。”公安厅陈厅压低声音和迟璟交头接耳。
迟璟淡然一笑,“任命书一天没下,谁也说不准。”
男子附和道:“是,书记说的是,来,我敬您。”迟璟举起酒杯,礼节性地和他碰了一下,然后把酒送到嘴边,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