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密闭的车厢内,源源有温和的暖气送出,隔了薄薄一层窗玻璃,里外是两个世界,外头天寒地冻,内里温暖如春。
迟璟开着车,一臂之遥的副驾驶位上,迟晚晚正襟危坐,目不敢斜视。
车子的避震性能很好,两人无话,男子厚沉的呼吸混杂着女孩儿细微的呼吸声,依稀可闻。
在迟璟视线不能及的地方,迟晚晚死命地捏合着双掌,手心儿裹了粘粘一层湿汗,渐渐的感觉额际的汗腺,也有扩张的趋势,
这样算得上狭小的密闭空间,这样强势凛然的人,厚重的压迫感就要超出她所能负荷。
“那个,小舅——”挣扎了许久,还是决定打破僵局。
“恩。”迟璟还目视前方,好似草草的回应,带有浓重的鼻息。
迟晚晚这才偏头看他,迟璟专注地开着车,车内,晕黄的灯光,微微勾勒出男子坚毅的侧面线条,薄唇紧抿着,下颚略微向内收紧,似有一丝隐晦的薄怒,希望是自已太敏感了,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迟璟刚好转头,四目相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两颊微微发烫,“小——小舅,平常不都是司机开车么,今天怎么?”几乎是下意识地,迟晚晚赶紧出声,急于缓和尴尬。
“年三十,我放他假了。”状似不惊波澜地说,目光依旧灼灼。
“噢——这样啊,原来是。”迟晚晚生硬地扯淡,他们之间,实在找不出更多的话题。
“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很热?”迟璟视线扫过后视镜注意到迟晚晚泛起红晕的小脸,同领口处白皙的雪颈,并不相称。
“有,有吗,噢,不是,可能晚饭吃得太补。”她欲盖弥彰,脸愈发红了,有些语无伦次。
“把外套脱了。”说得轻描淡写,再稀松平常不过。
“啊——什么?!”迟晚晚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迟璟微蹙着眉,似乎有些恼了,“我叫你把外套脱了,车内温度不低,不然,你一会儿下车会感冒的。”
迟晚晚微张着小口,竟忘了言语,心头泛起细微的感动,这是他对自已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吧,还夹杂些许关心的意味。
迟璟叹了口气,就近将车拐进暗巷,停稳,倾身过来,迟晚晚本能地退缩,奈何方寸之地,退无可退,
迟璟愈发地靠拢过来,直至完全遮蔽了光线,将她压迫在椅座内,温热的鼻息近在咫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面部脆弱的肌肤,直觉动脉输出的血液又倒流回心脏,呼吸一窒。
“小舅。”迟晚晚尽量屏住呼吸,声若蚊呐,她不明白,为什么身陷如此暧昧不明中,
他明明是小舅,这种不属于亲人,更胜似男女之间的微妙感觉莫名滋长,她一时还理不清头绪,只是本能地,想以“小舅”的称呼,昭示他们的舅甥关系。
迟璟置若罔闻,只定定地望着迟晚晚,深邃的眼神杂糅进幽暗,包含太多她不懂的复杂。
单薄的身子陷进车座里,就那样看着他,无辜且无助,眼前的女孩儿比想象中还更柔弱,
终是不忍,跨出第一步,伤害就注定了,无可挽回,这样扭曲的关系,如果只为一已私欲,执着于一个病态的开始,过程应该是惨烈地,
结局,恐怕没有结局,很多东西,在其位谋其政,他已经身陷其中,无论如何,放不下也不可能放下。
迟璟退出些距离,为迟晚晚系好安全带,便归回原位,发动,驶出,一切流畅自如,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迟晚晚长舒了一口气,心下狠狠地,将自已鄙视了一把,人不过是为她系个安全带,她也想太多,
不禁哀悼起自已的纯真年代,迟晚晚从什么时候起,你已经不是那个纯洁的小女孩儿,以前还会做着纯纯地,傻傻地白日梦。
再无话,谁都不愿改变现状,他们之间,仿佛那根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不算长的路程,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抵达公寓楼下。
“小舅,谢谢,我上去了。”车才停稳,迟晚晚就迫不及待地,急于逃离车内他强大的气场。
迟晚晚心急如焚,就等着他开口放人,迟璟默了良久,快要将她逼到极限,打算什么也不管不顾,多狼狈都好,她不想多待一秒,终于,“很晚了,我送你到门口吧。”
“不,不用麻烦,小舅——”话未说完,迟璟已经启开车门,踏出车外。
房东家有个调皮的小男孩儿,楼道的灯被他玩儿弹弓给射坏了,还未及更换,
房门口,迟晚晚摸索着钥匙,怎么也插不进钥匙孔,黑暗中,直觉四周的空气都向她压迫过来,内心的焦躁升华为恐惧的不安,传递至颤抖的双手,钥匙滑落,金属拍击地面的声音格外明显。
迟晚晚蓦地转身,果然,并非她莫名恐慌,此时此刻,正困在迟璟与门板的罅隙里,男人宽厚的怀抱,似乎要将她与外界隔绝,
黑暗中,她看不清迟璟的表情,恐惧感与秒惧增,紧贴着门板的手心儿全然濡湿,额际泛起薄薄一层虚汗。
“小舅,我到了,你回去吧。”迟晚晚声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静默,又是大片的静默,要把人逼疯。
终于,绷紧的弦断了,迟璟劈头盖脸地吻下去,什么伦理,道德,都无所顾忌了,欲—望,主宰了一切,
迟璟深深地吻着,极富侵略性,唇舌纠缠,怎么能放得开呢,她是毒,明知道沾染不得,他还是沦陷了,如此,无异于饮鸩止渴。
等到他终于恢复理智,一放手,迟晚晚便顺着门板滑坐下去,他心疼,后悔,那样柔弱的她甚至任他吻着,一动也不敢动弹。
吃完咯有空眼神空洞得骇人,只觉,有滚烫的液体源源不断地往外涌,似乎与她无关。
“对不起,对不起。”迟璟捧着迟晚晚的脸,痛心疾首。
半年了,原以为,时间可以平复一切,再见她,才知道,时间是滋生欲—望的温床,极度压抑,不过为酝酿一次厚积薄发,
踏出了罪孽的第一步,伤害已经造成,他,或她,他们还回得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