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自天上坠下,携着银枪如长龙贯出!
“碎!”他无声地在心中吼着,将胸中无尽的怒火一并注入到手中银枪之中!
“我明白,”大王子在心中怒吼,双目中仿佛喷涌出火焰般:
“那么多人都在等着我,等着他们的大王子能得胜归来,所以,这一招,便给我老老实实地接下来!”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着,甭管是端坐于宝座上的沙国王,或是苦苦支撑着那巨虫身躯黄风怪,又或者是城墙上暗自祈祷的流沙国民众,亦或是区区来客,却愿意为素不相识的人们不顾危险的广智和尚;
他们都在等待着、等候着,大王子得胜归来的那一幕。
是了,他明白自已肩上背负着怎样的期望,所以,他便要用这一招回马枪来回应!
银枪抖动,闪着寒光的枪尖儿不偏不倚地扎到那散发着佛光的宝贝上,这沙王子果真耍得一手好枪!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一声自佛头上传来的脆响,像某种琉璃制品破裂开来的声音!
大王子面上一喜,熊腰发经,拗着那白蜡枪杆弯过夸张的角度,吐气发力:
“开!”
那佛宝当啷一声落在巨虫背上,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广智一手抓住!
顷刻间,脚下的巨虫如同失去了主心骨般,整个身子软塌塌下来,再没有先前的神气!
广智敏锐地察觉到脚下巨虫的变化,他瞧着巨虫的长角颤抖不停,心知暗暗发喜,高声喝道:
“宝贝已到手了!”
“如此甚好!”
黄风怪大喜过望,他稳住呼吸,调动起体内法力,“三昧神风,给我起!”
霎时间,天地昏黑,神佛退避!那黄风怪负着三股钢叉立于风头之上,他已许久没有再体会到这般的身轻体快,快意道:
“好!好!好!”
钢叉舞动,卷起阵阵神风冲天,那巨虫没了背上佛宝,怎能耐得住黄风怪的三昧神风?
那风吹得厉害,只是眼一闭一睁的功夫,已将这片天地铺成黄褐一色,入目之中,再无它物。
又有狂龙身姿在风中隐隐身现,鼓动接天黄沙龙卷!
巨虫蝜蝂就这么被好几道龙卷困在其中,挣扎不休。
只听它鼓动腹下声囊,沙哑短促的魔音登时飞出,透过黄风龙卷的间隙就要塞到众人耳中,可那黄风怪已经有所准备——
他嘴儿一鼓一松,瞬时间,有呼呼狂风夹杂飞沙走石,这风声大得出奇,护住了众人的耳朵不受那蝜蝂的魔音干扰,却又不令听者感到丝毫难受。
广智只身藏在黄风中,望着黄风怪和蝜蝂互相斗法,紧了紧破烂的衣裳,暗自叹一声:
“这蝜蝂已是我拼尽全力都不能伤其一指的大妖,可如今碰上了火力全开的黄风怪,即便是手段尽出,也已经讨不了好。”
他又瞧了瞧那虫儿的模样,在那漆黑的面甲上,他仿佛能看到人性化的恐惧和无力,是的,对这三昧神风的恐惧和无力,已压过了蝜蝂的最后一丝斗志。
它的后肢抖个不停,一如站在悬崖边上的凡人,望着再退一步就要落入的深渊,迟迟不敢动弹。
就在这时,黄风怪口中吐出的三昧神风正面冲散了那虫儿的声波,打在蝜蝂厚实的甲壳上,竟能只凭着些凡俗间常见的砂,打得蝜蝂连连倒退,甚至就连坚硬的甲壳都出现了大小不一的凹痕。
可就在之前,“连那小将的银枪戳在上边都破不开防御,可就凭这些......”广智已无言以对,他默默地随着身旁黄风的意思,任由这股灵性十足的风儿轻柔地卷起自已,送到山崖边上。
“哟,那狼妖,吃了那虫儿一击,真亏你还能活着!”等在此处的小将拍了拍广智的肩膀,露出个和煦的笑来。
广智勉强扯个笑脸,抚着被拍得发痛的肩膀道:
“小僧命不该绝。
可若是再这么被施主拍上两下,只怕......”
他斜着眼,给大王子露个威胁的眼神,只是看起来,却并无多少恶意罢了。
大王子尴尬地道声歉,但他本就是个极精明的人,自然看得出来广智和尚并不在意他的小小过错,便拍着胸脯,爽朗道:
“无事,无事,待那黄风怪搞定了虫儿,我便带你去见父王的宝库,寻几件疗伤的好药好丹与你。”
广智只勉强回个笑,他这会儿却不在意自个儿的伤害,只是在心里头想着:
“数百年前的黄风怪都这般厉害,如今这么些岁月过去了,他又得了师兄的六根之一,师兄他,还能敌得过吗?”
“呜——呜——”黄风之声越发震耳,那虫儿的声音也被掩盖在其中,再也听之不到了。
正当广智还在思索时,风声骤然间又尖又响,那大王子惊诧一声,唤醒了广智:
“快瞧!”
广智抖擞精神,望向大王子手指的方向,目光一凝,那蝜蝂的虫躯变得干瘪无光,甲壳上也满是细密的风沙痕迹。
在它柔软的虫腹,可见三股钢叉留下的几个血淋淋大洞,正往外边喷吐琥珀色的粘稠血液。
那大虫振了振甲壳上的黄沙,都肉眼可见的,已经快要背负不起身上那石佛的重量了。
腿儿打着摆子,两只鲜红的爪被齐根斩断,广智亲眼见着了,乃是被那黄风怪刮起一股凝成细线的黄风,就那么一刷一扫,便断得彻彻底底!
“苟延残喘!”黄风怪怒喝一声,三昧神风将他那一身华贵袍子吹得烈烈飘动,他足尖一点踢起刚叉,抓在手中,只将之往上一撩,便有数十把无形的风刃于黄风中丛生。
“迸!”
那黄风怪一手使叉,一手耍三昧神风,劈、扎、撩、挑,一套叉法使将下来,配上那刮骨夺魂的神风,那虫儿便失了半条命了!
黄风怪稍歇一歇,停步在那虫儿跟前,沉声说道:
“你说你身不由已,可这世上,又岂有何人能做到,随心所欲?”
那虫儿发出声死前的最后悲鸣,像是在哀求着黄风怪,莫要将叉子穿过它的身。
但它心中也明白,那黄风怪绝不会手软。
“我这三昧神风能消神魂,纵是灵山的佛陀亦无力救回,你且安心死去罢!”
蝜蝂发出声短促的回应,它趴伏在沙海上,像是头任人宰割的肉羊般,而这平整的沙面,呵,想来便是屠宰所用的砧板。
黄风怪高举起三股刚叉,凝起全身气力,从那虫儿的背部穿了过去,连带着那石佛,一并绞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