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空疾使宝刀。
可不要小看了这猴儿,当年学到的本事可不止区区耍个猴棍!
他跃到半空,将刀舞得像是在有千百人在同时劈下那般,只是一瞬间,石敢当背上的肉佛头就被他削掉大半。
那些佛头们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脑袋瓜便被他开了壳。
红的、黄的、紫的、黑的,全都喷溅在不空血淋淋的面上。
他淋着暖呼呼的浆,抱着宝刀,在石敢当的背上稳住身形,正打算削掉最后留着的两个佛头,却在这时,几声,几十声,几百声。
甚至到后面,已经分不清是这石敢当体内的佛头在发笑,还是整个骤然色变的天地都在发笑一般,讥笑、嬉笑、大笑,种种笑声最后汇聚成一个——尖锐的吼声。
无形的声浪逼得不空头晕脑胀,他压不住心头的火气,把长刀抵在剩下的最后两个佛头额上,青筋暴起,道:
“闭嘴!”
那吼声却来得更尖更锐。
不空估摸着,这是石敢当体内存着的肉佛头在同时叫唤着,与此同时,他见到那些残存的佛头面上露出个戏谑的笑。
即便不空的宝刀就抵在他们额前,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冷冷一笑,正要抬刀劈砍,谁成想,那原先被他斩去的佛头像是雨后春笋那般,在这石敢当的背上密密麻麻地又一次长了出来。
甚至连他的脚下都生出来个恶心的肉佛头,将大嘴一张,显出那满是唾液的肮脏口器,舌头一卷,黏糊糊的垂涎便黏在不空的毛发上,恶心得他够呛。
“血、肉、毛,猴子!”
脚底下的佛头怪叫一声,张口咬下。
不空脚下一跳,趁势躲了过去,落下来时狠狠在这佛头的鼻尖上踩将下来,借着从上至下的这股力道,踏得脚下佛头鼻头一酸,喷出两道殷红的血来。
石敢当双臂一震,他的力道比起石先锋还有过则无不及,反手抓着石先锋那如蟹钳般的双臂,一举将他甩飞老远。
不过就仅仅耽搁了这么一小会儿,石敢当背上的佛头们,又被不空的宝刀斩落几个。
“越砍越多,当真烦死个人了!”
不空抽出宝刀,灵活的身体在石敢当的背上肆意奔走,每每抬起长刀,便有一个佛头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只是佛头们也不甘示弱,每每缺掉了一个,便再又会有新的两个浮现上来,填补空缺。
很快,不空脚下再无可供站立之处,满满当当的佛头挤在石敢当的背上,将这石敢当的体型往外扩了一圈,恶心且无处落脚。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便是遣人去猪圈里边杀些无力反抗的飞猪都得许久,更别提自已脚下这些又丑又凶的肉佛头了,稍有不慎,那条缠满了粘稠唾液的长舌便要卷到脚上,再将两排牙儿一咬,啧......
他边想着对策,边顺势翻身躲开了那石敢当抓来的双手。
翻几个跟斗落在地上,嗅了嗅脚底的毛发,嗯,果然有些发臭,还带着点石头的味道。
那石先锋在地上滚了几滚,又一次挥舞着双钳冲了上来,但他深知自已并无战胜石敢当的可能,一切希望,全都落在那只猴子身上。
他便一个猛子扑到石敢当的怀里,两只大石头钳子牢牢抓着石敢当的腰肢,两腿压在地上,试图像个力士般把他举起来。
可这招若是放在其他人面前还能起些效用,但这石敢当又重又沉,石先锋就是使出全力也只能撼动些许!
况且,这石敢当浑身上下还有肉佛头寄生,稍稍一碰便像是个鼓鼓囊囊的青春痘破裂开来。
粘稠恶臭的汁液浇在石躯上,很快,这些以“主人”的灵蕴为食的寄生虫们,开始在石先锋的身上滋生。
但即便如此,石先锋还是掩在不空身前,他明白,自已已经染上了那肉佛头,再也逃跑不得。
“猴儿,你快些动手,我已支撑不住太久!”他对着不空和尚说着。
话音刚落,这石敢当便把一对铁拳抡圆了,两条擎天柱般的胳膊将一块块硬石从石先锋的身上剥落,再将之打到粉碎。
每打落一块硬石,石先锋的气息便虚弱一分,石头雕作的小眼儿里头,光彩也就散去一分。
可即便不空拼了命的幻化毫毛分身,提着数十把宝刀环在那石敢当周边,伺机而动。
哪怕他身上的肉佛头已经肿胀的几乎要遮住石刻的头颅,仍是拦不住这妖王的疯狂。
“猴儿,你若是不敌,便快跑吧!去那黄风阵中,求大王出山,大王他,必然有对付这东西的手段......”
石先锋越发虚弱了,到了后边,不仅双钳再也控制不住那石敢当,连话都说得有些磕磕碰碰。
他软倒在那石敢当的怀里头,再没有力气钳制这混世魔王。
石敢当抓起石先锋的躯体,搂在双手间,往天上高高跳起,在半空中将石先锋的脑袋向下置着,再一屁股砸落,轰起沉沉闷响,激起无数风沙!
不空眉心一紧,收了毫毛分身,他已意识到,若是没有能限制这肉佛头的法子,恐怕就算他把手臂舞到酸胀,这些肉佛头仍能一个接一个地从石敢当的身体里边冒出来。
至于拿着宝刀去试着切开那石敢当的躯体,找到里头的妖丹?
换做是那齐天大圣来的话,自然不在话下。可此时的天命人,方才收回了六大根器之一,一身披挂又只剩个虎皮裙子,怎能做到?
......
轰隆巨鸣响彻整个挟魂崖,滚滚声浪袭来,略过黄袍员外的一对招风耳。
他迷迷糊糊地晃着身子,忽的“哎呦”一声从地上惊醒过来。
“谁?刚才是谁从俺身子上踩过去的?”黄袍院外挣扎着爬起身,拍打着一身的蹄印爪印。
举左手的袖子擦擦模糊的眼儿,睁开一看,嘿,您猜怎么着——
肥肥的肚腩,正趴着只瑟瑟发抖的小兽。
“嘿,巧了,咱现在肚子空空,你就送上了门来。”
黄袍员外拍拍肚腩,捏着那小兽的尾巴站起身来,然而,还没等他将手里的小兽吞进嘴巴里头,一阵阵急促的奔跑声从身后闯来。
他回头一瞧,黑乎乎一大片成精了的石头结伴冲着自已来,吓得他忙将小兽一扔,寻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好在那些石精的目标并不是他,只浩浩荡荡地从他跟前跑过,黄袍员外探出头去,望着那尘埃四起的山间平台,若有所思:
“莫非,是那猴儿在搅事?”
他提着裤腿儿,四处收拾收拾,跟着石精的大部队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