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风岭土地憋着口气呢,体内法力全然汇聚到丹田之中,正忍着心脏上异样的沉重感。
要不是那刀客冲着他的大石脑袋踹了两脚,他还气急败坏地想着快些把那缕石母的精魄毁坏。
直到他望着不空的无头尸身变作根毫毛落在地上,从自个儿那里夺走的物件满满当当铺在沙地上,黄风一吹,细密的沙子便攀附在上边,染了些干燥的黄。
黄风岭土地着急地将自个儿的身子从土里拔出来,三两步扑倒在自已的心头宝贝面上,拎着金花玉萼,细心地吹去上边沾着的黄沙。
可他全然没有见到,身后的刀客,面上神色已逐渐变得烦躁。
刀客原本还抱着一丝拉拢这货的心思,可见到了黄风岭土地的这般贪财模样,也就熄了这个主意,直接把他归类到见钱眼开的势利眼里头。
也就不再忍耐,操着口难听沙哑的嗓子,踹了黄风岭土地一脚,喝道:
“蠢货,快些收拾好东西,难不成你要在这儿等他亲自来此,把你擒将过去才乐意么!”
“诶,诶!莫急,莫急,”黄风岭土地口头上说着,但却是悄悄瞥了眼那刀客的打扮模样——
一身黑袍潜沙中,却不沾片粒;
长刀雪亮且晃眼,露出个半截;
左手不似凡人指,有爪长又利;
黝黑肤色如恶鬼,双眸满血丝;
这一瞧,黄风岭土地的心里头顿时慌了神,哪里还有心思好好擦拭失而复得的宝贝,只顾着两手一捧,连着底下的沙子也一并抓了起来。
“小神这就收拾,这就收拾。”
干枯的手臂甩动间,将地上各类宝贝和着沙土塞到兜里时,黄风岭土地悄然藏起了那枚玲珑内丹。
可他殊不知,那刀客先前就藏身于沙子底下,屏息潜伏许久,如何不知道不空将那沙二郎的玲珑内丹当做幌子,又如何不清楚,那枚玲珑内丹会跌在何处?
那刀客在黄风岭土地瞧不见的地方,微微翘起嘴角。
藏得好,嗯,藏好些!这样,等到主人满心欢喜地出来迎时,这势利鬼才会明白,活下来的代价是什么。
黄风岭土地急匆匆地抓起碎金片,想了想,又掰碎了一小块扔到地上,啐口唾沫,心里头暗道:
“死猴子,老头儿今天就要强买强卖,拿这破烂东西换你的妖丹!”
“走!”
拽着收拾完毕的黄风岭土地,刀客喊一声,连带着土地化作的石中人一块遁入了黄沙之中,逐渐消去了踪迹。
......
另一方面,被毁掉分身的不空缓过神来,面色阴沉如骤雨来临。
毕竟,被当场砍掉脑袋的感觉绝不好受。
只是令他想不通的是,那刀客怎的会有如此实力,要知道,哪怕是仅有三成实力的分身,放在上次,也绝不是对方所能抗衡的。
“难道又有什么人随着我一并回来了么?还是说,有人察觉到了不对......”
不空暗暗揣测着,但这一时半会的,脑海中的杂乱思绪实在过多,不管是哪位仙神佛祖都在他怀疑的范围以内。
又有万千思绪如过江之鲫,可却偏偏抓不到想要的那条金鳞,惹得他脑袋一痛,禁不住恼怒道:
“烦死了!”
广智站在身边,听着了自家师兄的气话,忙凑到近来问:
“师兄,又有什么烦心事缠上你了?”
不空缓了口气,摇摇头道:
“让那老东西给跑了!”
“啊?”广智疑惑道:
“怎会如此?那黄风岭土地法力低微,行动不便,又怎能在师兄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唉,不知是从何处来的刀客帮了他一把,害得宝贝没拿到,连自个儿的玲珑内丹也给弄丢了......”
不空和尚龇着个大牙,一张雷公嘴碎碎念个不停,将胸脯拍得震天响,冲着山下喝道:
“下回让我瞧见了,俺老孙定轻饶不了他!”
唉,只可惜,猴儿脸上没长着对千里眼,自然瞧不见黄风岭土地已被那刀客领着,往某个大雪纷飞之地走喽。
发完牢骚,不空从怀里摸出那沙大郎的玲珑内丹,凭空捏了个法决,招来几朵三昧真火。
烤了将近半刻钟的功夫,才堪堪将那玲珑内丹炼化做一团药液,又添些药材使得药力温和些,覆在石母身前散着幽幽蓝光的裂隙。
“石精,我这玲珑内丹可弥补你少去的元气,且运转法力留住灵蕴,以这妖丹修复已身。
功成之日,便是你恢复如初之时。”
不空又伏在那石母的脑袋边上,叽叽咕咕地说了几句话,广智听不太清楚,但他能见到石母胸前的缝隙亮了亮,似乎在回应着什么。
过不了多久,从地上钻出一只新生的石苍苍,仅有不到他膝盖高度,却灵巧有余,绕着不空和广智两人转个圈圈,纳头便拜。
广智抚着下巴,又瞧见不空念个法咒,脸上略有喜色,大概也是明白了——
这小石精应该是不空摄了石母其中一魂化生而来。
不空的想法则是,既然这石母自号山神,应当对山间山灵也极为熟悉,而那石先锋乃是黄风怪座下赫赫有名的妖王,石母应当有所耳闻才对。
因此,他摄了石母三魂其一,化生成这小小石精,算是石母回报不空赠予玲珑内丹的恩情,亲自给两人带路。
这小东西虽然矮了点,但两条小短腿倒腾得飞快,跑在前头也是轻轻松松。
逆着自挟魂崖高处吹来的清风,一行人在石母化身的引领下爬山涉水,约莫过了盏茶功夫,三人赶到一堆碎石跟前。
那石母化身点点头,随即钻入沙土中消失不见了,广智则是莫名其妙地瞧着面前的一大堆碎石块,忍不住对不空问道:
“师兄,那石先锋此刻正在何处?”
不空笑而不语,只在手里拿了根鳞棍,做足了准备,因为接下来他们两个将见到的将是——所谓“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