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放开,放开!”
小孩儿的残魂在不空手里头挣扎个不停,甚至把脖子弯出个诡异的角度,咬在不空和尚手上。
不空却也不恼,只是顺了顺小孩的背,冲他一笑,道:
“嘘,小孩,休要胡闹。”
他双手并指,点了点小孩的脑袋,逗弄他一声:
“俺老孙虽不食人,但这黄风岭里头的鼠妖们,可就说不准了。
俗话说,狗拿耗子,这里鼠妖遍地,留你一个小娃娃怕是走不了多远,嘿,我劝你还是乖乖把那条大狗叫回来。”
这小孩儿一听,用童真的声音说着让人看不出的话来:
“小猴儿,我现在可是鬼,那些老鼠们又怎么能找得着我?再说了,我们村子里的井下还有虎神在呢,他们伤不了我!”
不空和尚一听,心中顿时有些思绪——
这小孩儿清楚自已是一介魂魄,而且对鼠妖并不畏惧,但问题就在,鼠妖和其他精怪一样,皆可吸收日月精华,精进法力。
而修为一至,自然能够瞧见这四处乱窜的小鬼,想要如他这般抓到手中,也不过是多费些力气,所以,恐怕这小孩口中的虎神,才是他的底气所在。
只是这“虎神”,又到底是何人?
他把手中的小孩儿抛了抛,暗中种了个追踪的法术,言辞轻松地说道:
“原来是黄风岭虎神的家中小儿,失礼失礼。
唉,我和师弟两人不远千里从东边来此,为的就是拜见这位传说中法力高深的虎神,可否请你为我们引荐一番?”
说罢,不空便把手松开,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也正和他所预料的一模一样——
小孩儿模样的魂魄在逃脱了不空的大手后,只回身做了个鬼脸,呲着牙喊道:
“小猴儿,想要见虎神的话,就到卧虎寺来!我在那儿等你!”
挥挥手,还不等不空和广智两人有所反应,一转头就钻到沙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去时慌慌张张,全然没有发现自已的行踪,已然被不空和尚牢牢记在心中了。
广智瞧着无边的沙漠,好在前头不远处就是水源,按捺下唇齿间的干燥感觉,半信半疑地盯着那小鬼离去的方向,问道:
“不空师兄,小鬼的话可信否?这卧虎寺,不知为何,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妙......”
不空和尚答道:
“卧虎寺这个地儿倒是难说是真是假,但是虎神这个名头,八九不离十。”
“八九不离十?”广智疑惑一声,跟着恍然大悟,道:
“那小鬼头被你捏在手里,为了活命,搬救兵时自然不会无的放矢,他背后的靠山,应当就是一只花斑大虎。”
就在广智打算详细聊聊所谓“虎神”的时候,忽然听到沙子底下有一声微弱犬吠。
他忙侧耳倾听,狼耳一动,听着脚底下沙砾流动的细小响声中,夹带着几声无力的呜咽,跟着一对硬角从两人脚底下顶了出来,却不敢有伤人意味。
果不其然,正是先前逃走的地狼去而复返!
广智提起双头刀一边戒备,一边忍不住冲着不空和尚问道:
“师兄当真是神通广大,这地狼真的如你所说,自个儿回来了,却不知是使了个什么法术?”
不空笑了笑,把手一招,那头地狼便撑着四肢爬到他身前,勉强抬起爪子,挠挠脖颈上系着的圈套,呜声渐起。
“莫急,莫急,”
不空安抚着地狼的情绪,念动口诀,把鳞棍化作的圈套松了些,好让这地狼能大口大口地喘气,这才道:
“马儿和狗儿,训起来都大差不差,放空了力气,再给几个枣子,一般来说便能驯得服服帖帖。
只是我们时间不多,且这大狗也是个聪明的货,解不开脖子上越缩越紧的圈套,自然会回来再找我们。”
稍稍一拉手里头的圈套,地狼便不甘不愿地趴了下去,任由不空和广智两人乘上他的背,不敢反抗。
听到不空和尚喊一声“带我们去寻些水来喝”,地狼就撒欢般的窜了出去,但它这背上触须乱舞,骨结粗大,坐起来的感觉可不舒服。
加之这地狼虽然不敢明着反抗,一路上却是四处乱跳乱蹦,颠得不空和广智两人叫苦连天,但好歹是冲着水源去的,两人也便忍耐了下来。
好在地狼虽爱乱跑乱窜,但速度也远比两人赤脚在沙漠里头摸索要快得多,奔出去不到一刻钟时间,便载着两人停在一处水盈盈的小谭边上。
跟着乖巧地趴在边上,一对黑溜溜的眼珠子眨巴个不停,挤出两滴泪花来,盯着不空和尚不放。
不空和尚见了这地狼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道:
“这才跑出去多远,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就想要复归自由身了?你可莫要忘了,是你自个儿送上门来的。”
地狼唤了两声,显然是听懂了不空的话,一对大黑眼睛肉眼可见地暗淡下去,无奈不空可不能轻易把他放走,便只把鼻尖埋在沙子里头,时不时叫唤几声。
这时候,不空耳边传来广智的呼唤,只见广智整个人扑在小水谭边上,用竹筒揽起谭水就往嘴巴里边灌,同时还不忘了招呼不空:
“师兄,这谭子水干净得很,快快来装上些。”
不空应了一声,正待走过去打上两口清水,却猛地听到水潭里头有几道闷雷响动,再一看谭子周围顿时察觉到不对——
这地方可是黄风岭里头少有的水源地,可是周围的沙子上却干净得很,根本瞧不见生活在黄风岭的动物前来喝水时,留下的蛛丝马迹。
再看那地狼,面前此等好水宝地,竟连一口的都不愿喝,远远躲在谭边一动不动,只将一对眼儿悄然瞥来。
“广智,小心些,这谭水怕是有些蹊跷。”
不空叮嘱一声,见广智已拿起双头刀戒备,他也就缓缓上前两步。
但这时候,谭中的闷雷声已不再响起,不空和广智两人守着水面看了半柱香时间,除了一堆晃动的水草外,再无他物。
莫非是自已听错了?
不空心想着,边解下腰间葫芦沉入谭子,随着流水灌入其中,那奇怪的闷雷声再次在水潭深处响起,水面上无端端地落下几道金黄色的雷电,炸得谭水飞溅。
和广智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瞧见了一丝肯定,这谭水里头,一定藏着些什么怪东西。
但到底是宝贝?是异象?还是......此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