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宛若无数的巨手,将意识拖进深渊,过往的种种灾厄,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上演。
季彣缓缓睁开眼,却见自已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正对着他的空调呼呼吹出暖气。
他正迷惑,自已不是倒在巷子里了吗?
至少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记得曾用双手努力支撑着身躯,让自已靠在墙壁上,稍微舒服些。
他下意识的看向四周,打量起这个房间来。
寥寥数十平米的小卧室,一个橱柜,一张书桌,一张床。
床头两侧还有搭配的小柜子,柜子上摆放了一些淡色的生活用品,如纸巾,书籍。
窗子被拉上了,窗帘也是,再抬眼看向空调,26度,算不上高,却足以让人感到温暖舒适。
整个房间看起来清爽整洁,像是个女孩子的闺房。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季彣潜意识的坐了起来,往床头靠了靠,同时将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被褥往身上裹。
他紧紧露出半个脑袋,谨慎的注视着被转动的门把手。
待房门真正被打开,走进来宋白墨的身影,季彣惊住了,他不可置信的从被褥中伸出手反复揉搓自已的眼睛。
“诶?你醒了?”
宋白墨声音清冷,他端着碗筷走到季彣身旁,放下那杯装着黑色药水的碗,薄唇微张。
“这是康复药水,有点苦,温度刚刚好,你喝了吧。”
“这是你家?”
宋白墨双手下垂,眼眸晦暗毫无光彩,他低垂着脑袋,清秀隽美的脸庞宛若高洁的圣女,一副生人勿近的样貌。
“是我家,你之前昏迷过去了,没办法我打了120,医生给你检查一遍说没什么大碍,只是皮肉伤。”
“我给你哥发了消息,他没回我,汪嘉伦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我给你暂时弄到我家来了。”
原来,宋白墨被季彣吓到后,一路跑到了自已小电驴的遗址,他停留在那里,冷静下来的时候又开始担心起季彣的状况。
再三思索下,他心底温存的善良之心促使其折返回去,去帮助季彣。
恰好见到季彣昏倒,宋白墨打通了医院电话。
一想到自已给季彣交了医院的单子,做了那么多项目,花费的钱都足够他两三个月的开销了。
现在想来,宋白墨一阵心痛。
“你会有这么好心?我骂了你,羞辱了你,你能不计前嫌的救我?”
“说吧,你要多少钱?”
季彣微微蹙眉,他的那双小眼睛死死盯住宋白墨,似乎不敢置信有人能愚蠢善良到这等地步。
又或者说,宋白墨其实是故意做成这样的,就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然后借此牟利,最大的可能便是索取高额财富。
给宋白墨钱倒是完全没问题,但他的每一笔费用都要经过苏丹丹的眼皮底下,一旦事情抖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啊?你疑心病好重啊。”
宋白墨随口感慨一句,季彣的反常举动让宋白墨有些吃惊,分明自已救了他的命。
结果到头来,刚从他床上睡醒就开始恶意揣测自已,一片真心喂了狗,任谁也会不满。
“算了,你先把药喝了,要是过会能下地走走了,你就能离开了。”
宋白墨指着小桌子上的药水说道,那碗药水尚且有些温热,还冒着丝丝热气。
“再不喝就冷了,等下我又要去热又一遍。”
季彣听闻,他思量一番,迅速的爬到床头边上,将那碗黑色的药水端了起来,盯住碗里的药看了许久。
他忽而有点神经质的问了一句:“你给我下毒了吗?”
“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害你,现在法治社会我干不出这种事情。”
宋白墨突然感到有些好笑,季彣问出的话为何听起来如此中二,结合他的造型,更让宋白墨联想到漫画书里。
那种捂住一只眼,假装自已有第二人格的中二病少年。
“哦。”
季彣淡淡的回了一句,旋即端起瓷碗,将药水一饮而尽。
黑色的药苦滋滋的,顺着喉咙滑入了身体,他咂吧咂吧嘴,口腔中竟然有了一丝甘甜的味道。
喝完,季彣伸手将瓷碗径直递到宋白墨面前,宋白墨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接过了那只被喝光的碗。
他心底偷偷吐槽了一下:
真不愧是大少爷,一看就是从小娇生惯养习惯了的,喝完东西直接就把碗给我,啧,怎么感觉自已有点像仆人。
季彣喝完了药,他身子往前靠了靠,双手隔着被褥抱住了双腿,那颗脑袋则放在了膝盖之上。
“今天的事,你不准告诉任何一个人,要是被我知道你出去乱说,我一定会找人弄死你的。”
正当宋白墨转身就要离开,他刚走到门口,季彣冷不防的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威胁的话语。
宋白墨站在门口,那只刚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又放了下去,他转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季彣:
“我帮了你两次,仁至义尽,回来的时候我为了省点路费,甚至还是背着你一路走回来的。”
“结果你就和我说这个,有时候我挺天真的,总想着化干戈为玉帛,能和所有人和谐相处。”
“算了,和你说这些完全没用,你早点离开吧,看在我帮你的份上,别再找我麻烦了。”
说完,宋白墨快步走了出去,他不再理会屋内的季彣,转身关上房门,又在门前驻足一段时间。
似乎是在思索什么,随后他将碗放到厨房的水池中。
只身留在了客厅。
说是客厅,其实连块电视都没有,宋白墨坐在破旧的小沙发上,沉默的望着窗外。
卧室有季彣待着,他不想进去接着受气,一看到季彣那张不知好歹的脸,宋白墨就有些后悔当时选择帮助季彣的决定。
唉,怪就怪他没多想,一见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季彣,他连季彣刚骑在他身上要打他的事情都给忘了。
满脑子想的都是救人,救人,救人。
“喂!宋白墨!你过来一下!”
倏然,季彣在卧室里大声了喊了一句,宋白墨假装没听见,刚刚他进去被那么一整,现在完全没心情再和季彣说话了。
“喂!你是耳朵聋没听见吗?***快点给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