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窃喜的邓玥瑶,颇为老练的招呼着前面围观的金主。
“诸位叔伯婶子、阿爷阿奶,莫要拥挤!一个一个来。”
“家中人多,恰好我母亲与孩子他娘偏好软糯之物,小姑娘,给我来三斤。”
“好的!您稍候,我这便给您称秤。”
笑容可掬的邓玥瑶,这会感觉腮帮子都合不拢了。
“小姑娘,我来一斤尝个鲜。”
“我家孩子多,来四斤。”
“无妨,您稍等。”眉开眼笑的邓玥瑶从容不迫地忙着称重收钱。
“我要三斤。”
“好的,您稍候,马上就好。”
“大娘,这是您的板栗,请拿好,共计十五文钱,多谢!”
未及半个时辰,便已所剩无几。
邓玥瑶看着筐中零零散散的板栗,估摸着还剩不到一斤的样子,便准备收摊。
“今日板栗已售罄,诸位若还想吃,明日再来。”
“婶子,我特意为您留了些板栗,您带回去给家中孩子尝尝。”
还了卖菜婶子的秤和小筐,又将所余不多的板栗一并送给她。
“使不得,使不得……”妇人急忙挥手推辞。
“婶子,多谢您今日相助,这些皆是自家所种,值不了几个钱,您收下便是。”
“那……那怎好意思,这些可都能卖好几文钱了。”
菜摊妇人喜笑颜开地收下板栗,又赶忙取了把菜干和一把白菜递给邓玥瑶。
“姑娘,我见你带着两个弟弟在外奔波,着实不易,这些拿回去吃吧。”
邓玥瑶再次笑语晏晏地谢过卖菜妇人,又从身后邓元熹怀中接过襁褓,再将青菜和菜干递给他后,又再三叮嘱他跟在身后一同折返。
一路上邓玥瑶暗自盘算着刚才的收获,思考着要买哪些东西带回去。
当想到那一大片板栗林时,她嘴角上扬的弧度便再也难以抑制了。
“二姐,板栗都卖出去了?二姐,你真厉害!”
腼腆的小男孩脸上满是钦佩之色:“二姐,那些板栗卖了多少钱?”
“你猜。”
身后的小萝卜头不假思索的说道:“一百二十九文钱。”
邓玥瑶猛然停下脚步,转身走过去拉住它的手,蹲下身来轻声问道:“元熹,你是如何算出是一百二十九文钱的?”
“五文一斤的卖出二十一斤,得一百零五文,六文一斤的卖出四斤,便是二十四文,两者相加得数一百二十九文。”
听着二弟清晰的回答,邓玥瑶仿佛石化了一般。
此子不凡!如此年幼的孩子,心算竟如此厉害?若能送他去读书,将来必定成就非凡。
这一百二十九,还是她在回转路上仔细盘算良久,才得出的结果。
望着眼前的小男孩,邓玥瑶想起自已六岁时还在幼儿园掰着手指头学一加二等于几。超过十以外的加减法就得把脚趾头也算进去,有时还不一定能够算对,此刻的她不禁感到羞愧难当。
“元熹,告诉二姐,这算学是谁教给你的?”
邓元熹侧头看着二姐,眨了眨眼睛:“大姐教的啊!怎么了?我算错了吗?”
“对!就是一百二十九,丝毫不差,我家小元熹真厉害。”
说邓玥瑶摸了摸他的头,又毫不吝啬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大姐还教过你什么?例如识文断字?”
邓元熹偏头抿唇:“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邓玥瑶惊愕得半晌无言,稍作喘息后才回过神来。
身为年长五岁的姐姐,她企图以学识为难小弟,使其一同陷入尴尬,以此来掩饰自身的窘迫。
思及至此,她连忙截断话题:“那你可明白其中深意?”
邓元熹挠了挠腮,稍作迟疑,缓声道:“他人学一次便会,我若不会,便学他百次;他人学十次便会,我若不会,便学他千次。若真能如此行事,即便再愚笨,也会变得聪颖,哪怕再柔弱之人,亦会变得刚强。”
邓玥瑶起初只当这小家伙是蒙对的,遂又考校了他的‘三百千’,其回答竟然毫无错漏!
本就满眼难以置信的邓玥瑶,此刻更是惊愕得合不拢嘴!
奇哉!怪哉!
好家伙!一个从未跨过学堂的六岁稚童,竟能将八岁学龄段的《中庸》脱口而出,且能将其中释义领会透彻!
大姐邓玥琳年仅十三岁,却将六岁的小弟教导得如此出色。
父亲邓大河是个老实巴交的泥腿子,邓家往上数好几代都未曾出过一个有出息的读书人。
即便是十五岁的大堂兄,坐了八年私塾板凳,历经三次县考,依旧没能博个童生之名。
而身为秀才之女的母亲周清栀,自幼受外祖熏陶,饱读诗书。
外祖母在世时,常念叨母亲的才学远在外祖之上,她若为男儿身,说不定能通过科举谋取一官半职。
五年前母亲离世时,大姐邓玥琳才不过八岁,实难想象那些年,母亲是如何悉心教导,才将长女培育得如此聪慧。
更难以知晓大姐又是付出了怎样的艰辛,才将年幼的小弟教导得连两世为人的自已都对他刮目相看。
而与大姐同日降生的大哥邓元皓,虽说同样天资聪慧,却无意于念书。
终日醉心于舞枪弄棒,自幼在母亲的斥责下,才勉强能够识文断字。
用母亲的话说:敏而不学,慧心妙舌。
原主虽不如其他三姊妹那般天资过人,但在母亲和大姐的苦口婆心教导下,总算也能识文断字,一般的算术自然也不在话下。
此刻的邓玥瑶恨不得立刻回炉重造,两世为人的自已,读了近二十年的书,却被眼前这个六岁的小不点打击得一败涂地。
唉!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莫气莫气,知足常乐,知足常乐,乐在其中,中午吃肉……
没错!家中有如此聪颖过人的弟弟,当浮……一顿肉!
想到此处,邓玥瑶大手一挥:“走!元熹,我们去买肉,二姐回去做红烧肉给你吃!”
“吃肉?二姐,今日午间当真有肉吃?”
邓元熹闻言,有点不敢相信,可是二姐说有肉吃定是有肉吃。
此言一出,邓玥瑶顿时语塞,胸口仿若被一块巨石压的喘不过气来。
她蹲下来揉了揉邓元熹的头,又拍了拍:“真的,二姐没骗你,管够。”
望着眼前的小萝卜头,莫名的酸楚与心疼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同时也勾起了原主记忆深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