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罗春良等焚香奉请本境城隍老爷……今日吉日良辰在此动土,兴建邓元皓宅第……请来众神监纳斋诚开恩赦罪……慈悲给予成全,在兴工期间……一切平安顺利、万事大吉。”
宅基地的正前方,神色庄重的罗工头端着一半盆谷子,口中喊着吉祥语,同时从木盆中抓出一把谷子向前撒出,直至沿着宅基地撒了一圈。
一旁邓玥瑶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正式开工了。遂忙将提前准备好的红封塞给罗工头:“多谢罗师傅。”
罗工头也不跟她推辞,接过红封,掂了掂,遂转身挥了挥手:“吉时已到,大伙动作都麻利点。”
师傅们都各自忙活开来,毕竟他们可是亲眼看到了东家备好的大盆肉菜,有鸡有鸭,还有那香味独特的肉食,光闻着那味就觉得好吃。
摒弃那些杂念,众人纷纷铆足了劲,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木屋前冬梅婶子正在切薤白,看到旁边盆里切成片的昆仑瓜,不知如何烹饪,毕竟她除了将其整个放进釜中煮熟之外,从未尝试过其它做法。
“哎,玥瑶,这昆仑瓜怎么吃?”
“冬梅婶子,你放那,等会我来弄。”
木屋旁新垒的灶台边,邓玥瑶一边铲翻炒着油淋鸭,一边寻思着两只鸡该怎么烹饪才能让大家吃饱吃好。
思来想去,干脆做个菜干炖鸡,两只鸡宰杀后只有七八斤,就那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每人还不够吃三块,到时多放些干菜就行。
“哎,罗工头,你过来瞧瞧,看这深度是否合适?”
正在丈量地基进深的罗工头停下脚步,遂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徒弟本初,本初赶忙撒腿跑过去。
“师父,四尺出头,够吗?”
闻言,罗工头停下手中活计,向东头走去,站定后瞧了一眼,随即跳入沟槽,沿着沟槽的每个方位,都抓起一把泥土认真查看一番。
拍去手上的泥渣,两手向上一伸,便被本初和程德贵拉了上去,点头说道:“土质尚可,可以铺筑垫层了,多撒些石灰,让他们快去和碎石。”
‘他们’所指自然是小工,和碎石泥之类的琐事,本就属于小工的工作范畴。
见此情景,不远处的程德贵赶忙快步跑来,沉声道:“罗工头,这四处皆是现成的碎石,只是碎土还少了些,你们暂且将就着用,我这就让他们去多刨些碎土运过来。”
“嗯,这边先用着,你们快去刨碎土,务必在今日将地基全部建好。”
罗工头稍作停顿,接着又道:“工期紧迫,手脚麻利些,看看今日能否砌上几砖基础墙。”
程德贵领命而去,很快便将任务分配妥当:狗剩和狗蛋负责撒石灰,程德兴与大毛负责和碎石泥,二顺与文奎负责将周围的碎石运过来,而他自已则带领其余七人前往村里刨碎土。
火头军邓玥瑶一边将凉拌胡瓜装盘,一边催促着邓元皓:“大哥,速去提两桶水来,待会还需烧两锅开水。”
邓元皓依言而行,提着两个桶跑下了山。
冬梅婶子望着桌上一盆盆色香味俱佳的菜食,不禁啧啧称奇,心中更多的是对邓玥瑶的钦佩,如此年幼的小姑娘,竟这般能干,能做出如此多的菜肴。
自始至终,她不过在一旁协助而已,若清栀姐泉下有知,想必也会深感欣慰吧。
“冬梅婶子,快帮我拿瓶酱油过来,就在碗柜下面那层。”
闻言,冬梅婶子收拢思绪,去往木屋拿了酱油递给邓玥瑶。
见她额上豆大的汗珠,赶忙夺过她手中的锅铲:“你先去那边歇息一下,那边凉快,你告诉我怎么做,我来。”
“冬梅婶子,不用,再焖一会,便可出锅,马上就好。”
邓玥瑶将锅铲夺过来,指了指木屋前的灶台:“那猪头骨应该炖的差不多了,您去把那盆里的冬瓜倒进去,再煮一会就行了。”
山脚下,忙碌的众人时不时扭头望向山坡,空气中弥漫着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啧啧,香!实在是太香了!勾的他们腹中馋虫躁动。即使他们都没有吃午饭的习惯,却也招架不住自山坡那边飘来的菜香诱惑,抬头瞧了瞧日头,也不知何时方能开饭。
“元熹,快去水生大伯家,叫他来吃饭。”
邓元熹双眼眨巴眨巴地望着她“哦,那廖大娘要一起请来吗?”
邓玥瑶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当然,快去快回。”
“哦。”
邓元熹见弟弟睡的犹如小猪仔般安稳。随即放心的跑出门,晃着尾巴的邓小灰也紧跟着奔出门。
山下一伙人闻得山坡上传来的呼喊声,纷纷停了手中的活计,极速冲向山坡。
饭桌上,邓玥瑶望着程里正头上新换的疤,不禁打趣道:“水生大伯,你不是说要拆了这鬼东西吗?怎么又换了一个新的?”
“哎,莫要再提,那冯老头说这会拆了会生虫。”
程里正轻抚着下巴的胡须,换了个疤,人都感觉轻松不少,哪像之前那个,包得像蛆似的,她他自已初次见到水缸中的倒影都恶心。咳,想那些作甚,吃饭,吃饭。
廖氏谈及此事,满心愤恨:“还说呢,今日这一遭,两百文便没了,早知这么费钱,那日就该让老虔婆多赔些银子。”
“这不是新开了几副药嘛。”
程里正夹起一段卤肥肠送入嘴中,咀嚼数下后咽下,手中的筷子便迫不及待地伸向辣椒炒卤味的碗中。
“诶……这叫做什么菜?我怎么以前从未吃过,这味道麻辣鲜香,孩子他娘,你也尝尝。”
邓玥瑶喝了一口冬瓜汤,笑了笑:“这个菜是我自创的,叫卤菜,用辣椒炒出来,便是辣椒炒卤味。”
“怪不得,不得不说,你这手艺还真没话说。”
树林里的三桌饭比邓玥瑶她们那桌热闹多了。罗工头眼看着根本抢不过那帮生龙虎虎的小崽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饭一股脑地倒进卤味盆里,遂端着盆撒腿就跑,找个树墩坐下,整个人把头埋进了盆里,哪管身后那帮小崽子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师父,我……”
“去去去,你小子少来这套……”
罗工头猛地一抬头,瞧见眼前半碗卤味,瞬间脸色就温和起来:“哟呵,哪弄来的?”
本初瞅瞅四周,遂偷偷地指了指木屋。
“呵呵,那丫头可真是有心了,来,你也尝两块。”
本初瞅着自已的饭碗:师父果然说话算话,说两块,真就只给两块。
二顺跟铁牛两人手里紧紧抓着同一个木盆,谁也不肯松手,盆里的卤菜已然见底,仅剩几块卤猪肝在那可怜巴巴地躺着。
“我说二顺,铁牛,你俩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娃娃似的,为了点吃食,用得着这样吗?”
话毕,端着饭碗的程德贵走回自已饭桌,看着盆里只剩几片孤零零地辣椒,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夹几筷子里面的辣椒,遂又端起盆将里面的汤汁一滴不剩地倒进饭碗。
“二毛,你小子真不够意思,就这点菜干你也要跟我抢,快,松手!”
“你们一个个都是土匪!肉都被你们抢光了,我吃点菜干怎么啦?”
话毕,二毛急得满脸通红,赶忙向坐在对面的大毛投去求救的目光。
“二弟,别跟他们那帮好吃鬼去争,来,哥给你尝尝这个,这拍胡瓜可比那肉好吃多了。”
“铁牛,你刚抢了二顺的卤味,怎么又盯上我碗中鸭肉了?”
言毕,文奎死死地捂住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