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玥瑶见邓元皓已去请冯大夫,接着又打发邓元熹去程里正和二牛家知会一声,需借用他们家的碗筷和桌凳,明早让大哥再去借一辆推车将那些东西拉回。
“嗯哇,嗯哇。”
见小元泰已然苏醒,邓玥瑶赶忙轻柔地将他抱起,为他把了尿,遂从灶台紧挨着锅旁的釜中盛出米汤。
尚有些许温热,这样倒也省去了一道工序,无需吹冷,舀了小半调羹直接喂入他口中。
小家伙仿佛闻到了味似的,小嘴瘪了几下又戳了过来,邓玥瑶赶忙又舀了一调羹送至他嘴边,小元泰含着调羹不肯松口。
见此情形,她寻思着这小子怕不是个吃货,几调羹下去,一脸餍足小家伙举着小 粉拳伸了个懒腰。
“瑶瑶,这就是你从那抱回的小弟吧?”
“嗯,他叫元素,我给他取的,大姐觉得这名字怎样?”
“嗯,这名字取得甚有深意,未曾料到,往日对念书颇为厌烦的小妹,竟有如此大才。”
“什么大才小才,哎,大姐啊,你有所不知,当初二弟给他取名,叫邓虎子、邓小虎,还有个名字叫邓玥虎。”
邓玥瑶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暗念道,自已日后怕不是得藏拙了,断不可让她们知晓此瑶非彼瑶。否则,自已只怕会被这些古人一把火送去见如来佛祖。
回过神后,她继而又道:“那几个名字未免太过粗俗了吧?这岂不是有损大姐你的颜面?毕竟,元熹可是你一手教导出来的,我当时也是情急之下、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个名字,也算是超常发挥了,呵呵。”
邓玥琳凝视着一旁的小家伙,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小脸蛋,小家伙吐出一个泡泡。
“瑶瑶,多谢。”
“谢我作甚?”
邓玥琳轻抚残肢,柔声言道:“大姐知晓,大姐今日能全身而退,皆是你的功劳。”
“大姐,我是之前听大哥说你那婆……那恶妇不好相与,所以才跟程里正他们想了这么个法子。”
“总之,大姐多谢你。”
“娘,都好几日了,宝哥儿这病丝毫不见起色,反倒还厉害了些,这,这该怎么办啊?”
“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能做什么?”
倚在床上邓老婆子掀起耷拉着的眼皮,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小李氏,咳了几声,朝地上吐了一口老痰,遂又清了清嗓子。
“前几日,你说要带宝哥儿去天清观瞧瞧,怎的到现在也不见你带他去?”
小李氏闻言,连忙走近,原本方才还挂着泪珠的面庞立马染上了几分笑意,一边给邓老婆子轻捶着腿,一边娇声诉起苦来。
“那不是我这银子不够嘛?”
邓老婆子翻了个白眼:“哼,我没记错的话,你手中至少有三十文。”
“娘啊,我手中拢共就只有三十二文钱,那日全被山哥拿去了,说是跟人家做买卖,还差些……”
豁然,邓老婆子坐直了身子:“什么?他还从你这拿了钱?什么时候的事?”
见婆母瞪着那双倒三角眼盯着自已,小李氏莫名有点发怵:“就,就两日前。”
“也是那日,那兔崽子从我这拿走两百文,到现在连他鬼影子都未见着。”
邓老婆子顿了顿,又道:“哦,对了,他若回了,你让他来我这一趟,我有话问他。”
话毕,起身去东屋看宝贝孙子,小李氏跟随而去。
床上,蜷缩成一团的邓宝儿一直在哆嗦,牙齿不停地打颤,嘴唇直发抖,口齿含糊不清地嚷着‘血,好多血’。
邓老婆子看着全身筛着糠的金孙,心疼不已,抬手去摸邓宝儿的头。
哪曾想,邓宝儿陡然翻了个白眼,直勾勾地盯着邓老婆子,紧接着“啊”地一声尖叫,便颤栗得更厉害了。
小李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若不是那死丫头,她的宝宝贝儿子又怎会遭受这般磨难。
心急如焚的邓老婆子急的在原地直转圈,寻思着今日去天清观怕是来不及了,明日定要赶早过去才行。
天清观位于密石镇云山村的山顶之巅,地处离凤鸣村有十七里路之瑶,到达云山脚下,还得再爬一两里山路才到天清观。
去往云山村的那条山路崎岖不平,极为难走,即便赶早坐牛车过去,抵达天清观时估摸都已时是下午了,一个来回最少也得两日时间。
这来回两日的牛车钱、香油钱跟吃住都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陡然间,邓老婆子想到墙缝里的一两银子,遂慌忙不迭地跑往灶屋,
邓老婆子找来把小铲子,撸起袖子,撬开门角墙缝,扒开一看,没有,估摸被老鼠咬走了。
遂翻箱倒柜地的好一顿翻寻,就连碗柜地下的老鼠洞都没放过,也被她撅着屁股趴进去捣的稀烂。
她分明记得上个月月底,用灰色布头包裹好的一两傍身钱,就藏在灶屋门角的墙缝里,可现在,眼前的墙缝都被她铲穿了孔,里面却空空如也。
邓老婆子站在门口,直愣愣地望着被自已开过荒的灶屋,百思不得其解,那一两碎银子又没长脚,总不会就这么凭空消失。
思及手中仅剩的两百文钱早被邓大山拿去了,她来不及多想,还是先给宝哥儿看病要紧,遂转身急步去往赵氏房中。
“娘,我哪来的银钱啊,大海赚的银钱不都交给您了吗?”
邓老婆子垮着脸,指着赵氏劈头盖脸的臭骂起来:“没钱?没钱你这贱货还整日嗑瓜子?麻利点,快给老娘拿来!”
见邓老婆子面色阴沉,赵氏暗道不好,这死老太婆来真的了,忙将手中的瓜子放进兜里,抹了一把嘴角的碎屑。
遂起身来到床边,翻开褥子,在床铺弯里边的稻草下边抠出来三个铜板。
邓老婆子一把将她手中的铜板夺了过去,剜了她一眼:“就这些?还有的呢?”
“娘,全在这了。”
就这三文钱,还是她从苟富生那鞋底搜出来的,自已不舍得用,每次抖留给读书的大儿子花销。
昨日,她馋瓜子馋的着实紧,硬是熬到今日上午,才去买回一文钱瓜子解馋。
时下苦一些不打紧,待她远哥儿日后考中状元、当上了大官,自已可就是状元母亲、官员家的老夫人了。
到那时,谁还不会变着法子来巴结自已?山珍海味,绫罗绸缎,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瞅着赵氏洋溢着幸福的面庞,邓老婆子眼底闪过一丝疑色,遂将三个铜板揣进兜里,捋起袖子就在赵氏房里翻寻起来。
赵氏房中被她翻的乱七八糟,连墙角的老鼠洞都没放过,结果,连一个铜板都没搜到。
小李氏见邓老婆子悻然归来,就知此事没戏,那赵氏什么德行,自是再了解不过。
那铁公鸡手里中但凡有个一文钱,都会想方设法凑成整数,平日死抠死抠地,结果,全被那邓远安花用了去。
见盘坐在床的邓老婆子面色僵硬,久未吭声,强颜欢笑的小李氏旋即走近,边给她揉肩边宽慰了几句,遂有意无意的提起邓玥瑶盖房一事,紧接着进入正题。
“娘,再怎么说,那死丫头终究是您亲孙女,就算她爹不在了,那也得替她爹尽孝不是?”
闻此言语,邓老婆子大腿一拍,对啊!那贱丫头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才分出去没几日竟然就要盖新房。
说破天,那死丫头也是自已的孙女,她李春花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绝不能让自已白养她们一家。
想到此处,邓老婆子笑逐颜开,遂又拉着小李氏谋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