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瑶瑶,你就告诉我怎么做,你且去一旁歇着。”
邓元皓拿过她手中的锅铲,将锅中的胡豆铲出。
用小妹递来的小釜盛好,照她所说往灶上的釜里加了大半釜的水,又往火塘添了几根柴。
邓玥瑶则从床底破瓦罐中摸两个银锭揣进怀里。
嘱咐二弟照看好小弟和火塘的火,便与邓元皓一同前往里正家。
“你怎的又来了?莫非是来告知我先前那个好消息的?”
邓玥瑶笑语晏晏的说道:“那件事啊,过几日再讲于您听,水生大伯,我这次找您是有正事。”
程水生看着刚走进院门的邓玥瑶,见她身后邓元皓先一步走了进来。
邓元皓打了个招呼:“里正大伯。”
程水生微微颔首,习惯性地抬手去摸下巴上的胡子。忽地想到如今自已的脑袋如同粽子般被包裹着,只得尴尬地将摸到半路的手收了回去。
“什么事需得一日跑两趟?上午来的时候也没听你提过。”
“当时我还没想好,这会我们兄妹刚确定,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贫嘴。”程水生作势横了她一眼。
自来熟的邓玥瑶地提起桌上的水壶,给程水生的茶碗里添了水,又给邓元皓和自已各倒了一碗,落坐后一脸笑意地进入正题。
“是这样的,水生大伯,我想买下凤山北面山脚下那块地,用来盖房子,不知现在那块地是怎么个买法?”
“那块贫地虽说面积不算小,但也值不了几个银子,你要的话一两一亩,当年入册面积是两亩八分地,总共二两八千文”
话毕,程水生去里屋拿出一本册子,翻了翻:“没错,是两亩八分地。”
邓玥瑶闻言,麻溜地从怀里掏出个银锭放到桌上。
程水生见此,倒抽一口气。
“你这黄毛丫头,才分家没几日,哪来如此多的银钱买地盖屋子?找不开,改日送来。”
邓玥瑶端起茶碗轻抿了两口,抬头笑眯眯地看向程水生。
“这您就无需操心了,反正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抢来的,您就帮我估摸一下,盖一座七间的砖瓦房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此时的程水生满心疑惑,他着实难以理解,才分家两日的小丫头,为何突然要盖房子?而且盖的还是青砖大瓦房?
他家的房子可是青砖与土砖各半才建成,他为了这房子,直到现在还背了一身债。
就在前两年,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他咬紧牙关借了十两银子,才盖了三间瓦房。
也就是两个儿子的房间和堂屋是用青砖盖的,其他屋子则因手头拮据,全都用土砖砌成。
“嗯,七间砖瓦房,如果地面不用铺青砖的话……”
“地面自是要铺青砖的,您就按七间带地面的砖瓦房来算吧。”
邓玥瑶原本想说,青砖瓦房若地面不铺青砖,看上去不土不洋的,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结果瞬间想到他家这座砖土房,不正是不伦不类吗?
他她不禁暗自庆幸自已刹车及时,否则,恐怕自已这会早被水生大伯赶去门外了。
程水生稍作思考后说道:“这七间砖瓦房,怕莫没个四十两是盖不下来的啊!”
邓玥瑶听后,悬着的心终于慢慢落下,还好,四十两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之前心里估摸最少也得六七十两,就怕到时候房子盖好了,都没多少钱购置家具了,更别说一家五口的过冬储备了。
对了,还得留些银子送二弟去读书,今年都快立冬了,明年再送他去学堂也不迟。
反正有底子在,不怕他跟不上。
坐在门角沉默不语的邓元皓觉得,虽说四十两银子都能买下五个他了。
但这钱花得很值,七间青砖大瓦房,以后他们家的房子,就是村里最有排面的。
程水生见这兄妹俩都不吭声,忍不住问道:“如何?”
“四十两能盖出来是最好不过了,略微超支几两倒也还能接受。”
邓玥瑶起身,为其添水:“水生大伯,您可识得砖瓦匠?”
程水生饮了口水,暗自思量起来。
“嗯,经你如此一问,我倒是想起一人,乡镇上罗工头手艺就不错,毕竟干这行一二十年了,口碑自是没的说。”
邓玥瑶本想请程水生带她一同前往,思及他还在养伤,遂打消此念头。
“那好,烦请您告知他家住具体地址,我明日也好去找他商议这事。”
“我明日带你走一趟吧。”
邓玥瑶赶忙言道:“不用不用,您有伤在身,怎敢劳烦。”
程水生担心她独自前往,会遭拐子拐走。
“我看要不这样,明日我让德贵那两个小子与你一同前去如何?”
邓玥瑶起笑眯眯得说道:“那就多谢您了,待您伤好了,我再给您打酒喝。”
“那我可就等着了。”
“一定,我明日辰时再来等德贵哥他们。”
“嗯。”
兄妹二人离开里正家后,邓元皓又嘱咐小妹几句,便要回洪家与洪老爷谈赎身之事。
邓玥瑶见此,急忙从床下的破瓦罐中掏出十两银子塞到他手中。
“用不着这么多,八两就够了。”
邓元皓连连摆手:“洪老爷并非贪财之人,他家任何下人赎身,都是原价赎回。”
“拿着,余下的留作傍身。”
邓元皓闻言,便不再推辞,接过银子返回洪家。
次日黑清晨,听到山脚下村里鸡鸣没多久,邓玥瑶便起床了。
因今日还需找罗工头商议盖房之事,她昨夜嘱咐二弟后,便早早歇息了。
煮好米汤用完饭,从床下破瓦罐中掏出两枚银锭,再用一张干净的尿片包好,揣进胸前衣服里,往里掖了掖。
摸了摸兜里的几个铜板,重又从破瓦罐里掏出一角碎银揣进兜里,这才匆匆赶往二牛家。
“玥瑶,这么早就过来了?还没吃饭吧?”
杨金凤说着,便要取碗为她盛饭。
“金凤婶子,我吃过了。”
邓玥瑶赶忙应道:“今日我还要忙其它事,你们快吃饭,咱们尽早赶过去,争取多捡些栗子。”
杨金凤母子闻得此言,埋头匆匆扒了几口饭。
见二牛取了一个大箩筐与四个麻放在推车上,邓玥瑶急忙言道那栗子颇为沉重,两麻袋加一箩筐的板栗他们母子二人也未必能推动。
二牛只得又从车上取回两个麻袋,就这样,三人一路踏着月色来到了栗树林。
杨金凤母子都是干活老手,其手脚极为麻利,不到一个时辰便装满了三麻袋板栗。
邓玥瑶送她们母子到集市时,天方微亮。
邓玥瑶捧了一把板栗塞给卖菜妇人,跟她寒暄了几句。
无非是说自家有事,日后恐怕没时间出来卖板栗。
遂又将杨金凤母子唤来,将她们彼此引见一番,并托卖菜妇人照顾一二。
邓玥瑶走回村时,见周保财的牛车正停在村口大槐树下等人。
牛车上空无一人,带着斗笠的周保财坐在车辕上打盹,
她走上前唤道:“保财叔,保财叔。”
见他已醒,遂言笑晏晏的说道:“劳烦等一下德贵哥兄弟两个,待会我跟他们要坐牛车上街。”
周保财闻言后,揉了揉眼眶,瞧了一眼前面的小丫头,遂仰头看了一眼日头,天色不早了,往日这时的他早都走到半路上了。
想着今日该来的人也早该到了,于是赶忙招手示意她赶紧上车。
“上来吧,就你那竹竿似的两条腿,还能快过我这四条腿的牛?”
邓玥瑶一听,那还说啥,麻溜的爬上了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