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华郡主听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轻轻刮了一下骆云初的鼻子,打趣道,“你个丫头,”见骆云初已经领会到其中的意图,便不再多言,继续追问,“那你二姐姐和四哥哥呢?”
骆云初歪头想了想,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孩儿实在不明白。”但她知道元华郡主不会就这么轻轻放过骆云菀和骆云瑞。
元华郡主看着骆云初,眼角露出一丝笑意,轻声给骆云初解惑,“你四哥哥将来的出路,其实只有一条,那便是科举。”
如果选择捐官这条路,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顶了天也就同永安伯那般在金吾卫当差,或者做个没品级的小官员。
而想要走科举,得去国子监。
“如今,你爹爹希望他能够去国子监念书,娘亲偏不让。可要他一直留在尚书房,娘亲同样不愿。所以,等过些时日,想办法将他送去国子监。”但这件事情不能是她们提出,得要骆云瑞自已开口请求骆长林。
元华郡主微微眯起眼,心中暗自思索着。
国子监里,不仅有专心读书的学子,还有许多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整天只知道斗鸡走狗,正事不干,终日留恋于青楼戏院之间。
这样的环境,想要学好困难重重,心性必然坚韧,但要学坏却是轻而易举,不然骆云璋怎么想要去茂源书院念书。
不过,所有的计划都要过了这阵子才好,这些日子她要低调些。
“娘亲之前同你说过,她们姐弟最在乎的,不过是嫡长子的身份,最大的依仗,便是你爹爹。”昨晚骆长林的态度一出来,元华郡主就往寿康宫递了消息,希望太皇太后能拖一拖骆长林升职的旨意。
如今骆长林在兵部,有尚书之实,却没有尚书之名。
“你二姐姐,她以为只是禁足一个月,可这般诬陷你哥哥之人,娘亲怎会只让她禁足一个月?”元华郡主没和骆云初细说,那些腌臜的手段元华郡主不会使,她有软肋,有骆云惟和骆云初这一双儿女,怕损阴德,那就光明正大的把骆云菀自以为的依仗全部推倒。
她把这些骆长林的子女接回郡主府,一是觉得有些亏欠骆长林。
二是他们和骆云初到底是连着血脉的亲人。
三是将来骆云惟要娶亲,骆云初要嫁人,都得有个好名声,她不在意这些名声,也无人指摘她,可她的儿女呢,到底受这世俗的枷锁。
本来想着,不过一副嫁妆,一副聘礼的事,没成想,竟敢把手伸到她儿子身上。
元华郡主眼神冰冷,语气里带着一丝狠厉,“你二姐姐手太长,肖想太多,那我就将她的手掰了,让她想不了。”
骆云初看着元华郡主,不禁有些想哭,她和哥哥是娘亲的软肋。
以往的元华郡主总是温柔的,但此刻,元华郡主为了他们兄妹,变得坚韧,变得不是自已。
“娘亲……”骆云初轻轻叫了一声,埋进元华郡主怀里。
元华郡主摸了摸骆云初的头,她何尝不想要女儿天真无邪的长大,可那样,最终受伤害的只会是她,只有清楚这些手段,将来用不用,都是骆云初的选择。
“要是爹爹知道了呢?”骆云初抬头看向元华郡主,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元华郡主笑着说,“你爹爹不会知道的。”她深知骆长林看重仕途,只要拿捏住他的命脉,用官位胁他表态,虽是下策,可那又如何!
元华郡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二姐姐和四哥哥刚到府上时,便给娘来了个下马威,以为娘不知道呢!”
元华郡主冷笑,“转天,娘就派人去新乡查武阳侯府了,只查有违律法之事,正好你皇帝舅舅想削世袭的三公三侯三伯的爵位,那娘就递板子上去。”即便武阳侯府的人没做什么,耐不住底下的人阳奉阴违,借着武阳侯府的旗号胡作非为,做些不法之事。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之上,映照着整个京城,显得格外朗亮。
元华郡主领着骆云初、骆云薇以及骆云茹三人一同前往永安伯府。
此大夫人徐氏与伯夫人小甘氏正守候在芳春堂伺疾,苏芮安静地陪伴在旁。
进到里屋,老夫人静静地躺在床上,伯夫人小甘氏坐在床沿边,而大夫人徐氏则端坐在门口的炕头上,翻着她嫁妆铺子的账簿,倒是十分和谐。
然而,当元华郡主踏入房门时,这份和谐就被打破了。
她快步走到老夫人甘氏床前,关切地问道,“母亲可是好些了?”随后,自顾自地坐到旁边搬来的小机上,仿佛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老夫人甘氏显然还未能完全释怀,没元华郡主这般当做无事发生,并没有吭声。
见此情景,元华郡主也不恼,继续笑着说道,“母亲,今日前来,是有一事。”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份折子,递给了老夫人甘氏。
是昨日问方家要来的方氏嫁妆清单,“这是方氏的嫁妆单子,母亲您核对一下。如今薇姐儿已定下亲事,方氏的嫁妆,就让薇姐儿自个打理吧。”至于高氏的嫁妆,只字未提。
按照伯夫人小甘氏的性子,是肯定要出来阻拦一番的,但元华郡主两句话就让她差点丢了中馈,因此她也不敢轻易开口,只好把目光投向老夫人,希望老夫人能够拒绝。
毕竟方氏的嫁妆丰厚,每年的收益都被贴补给了他们二房。
老夫人明白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也着实有些怵元华郡主,于是便十分干脆利落地将方氏的嫁妆铺子、田契以及房契统统给了元华郡主。
元华郡主并没有接手,而是直接给了骆云薇。
“郡主,”老夫人叹息一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布料基本上都已经破烂不堪了,只剩下些器皿和摆件,全都收在库房。”
事实上,大部分布料都已经差不多用完了,不是今天你拿一匹,就是后天给他一匹,但也没人计较这些。
至于高氏的嫁妆,老夫人也像忘了没提,元华郡主也没打算要。
“那些东西就还放在母亲库房吧,回头薇姐儿出嫁,再一并带走!”元华郡主转头叫骆云薇写一份收据清单,“正好你大伯母和二伯母都在,做个见证。”替骆云薇要回方氏嫁妆也算是这两天对骆云薇的补偿,到底吓到了。
“是。”骆云薇亲自执笔,将一匣子的地契写清楚,完了大夫人徐氏也核对了一遍,签了字,当做见证,又拿给伯夫人小甘氏,再不情愿,小甘氏也签了字。
见结束了,元华郡主起身告辞,“今年这个节过的实在热闹,今后的学堂,莞姐儿和芯姐儿就不来了。”一个禁足,一个去了庄子上养病。
元华郡主的话敲在老夫人和伯夫人小甘氏的心上就像千斤重,这话分明是说给她们听的,却也只能不做声。
再去林南阁时,骆云初已经缺席了半年,连华长公主设午宴,在林南阁上学的一起叫上了。
表面上,是给骆云初接风洗尘,迎接骆云初归来,但实际上,是给她自已和舒月纪还有顺华县主贺赐婚之喜。
看得出来连华长公主对这桩婚事还满意,精神气很足,笑吟吟地看着几人。
只是舒月纪双眼红肿着,显然这些天没少落泪,甚至连县主的封号都没有得到。
而一旁的顺华县主则显得格外平静。
谁又能预料到,短短几年时间里,曾经为湛亲王世子闹过不愉快的她们,如今却为各自的婚事开心,伤感,无所谓。
宴席最后,连华长公主端起酒盏,“无论如何,咱们有着同窗之谊。”说完一饮而尽,饮的果酒。
骆云初也一饮而尽。
曾经,她也觉得她们是同窗,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事,她们,只需要好好做个玩伴,哪怕家里政见不同。
现在,她知道了,大人的事,是会折射到她们身上的。
连华长公主笼络几人之意应是月太嫔所教,月太嫔冷静下来后自然知道什么对她们母女最有利。
“听说你们约了秋后去游玩?”连华长公主在散席时问。
骆云初也收到了帖子,但她应该不会去。
“怕姑姑不好出宫,就没和姑姑说。”丽安县主舒月絮回连华长公主。
“嗯,你们去时我给你们准备桌吃席。”她虽是公主,却也待嫁,不好再出宫,今天是原本舒月纪和顺华县主也不来的,但连华长公主设宴,才特例出门。
已经待嫁的就不再来林南阁了,专心在家绣婚服。
“谢公主。”几人谢赏。
这就是这几年在林南阁的常态,君子之交,没交恶,却也只是泛泛。
都是世家大族的贵女,哪来那么多勾心斗角,陷害之说,连争锋相对都很少。
只是暗地里的不少,就好比如魏静暄和丽安县主才给骆云初下套没多久。
即便如此,三人见面依旧客气,宛如那点子事并不存在,只不过到底隔了一层。
宴毕,小憩后是下午的绣法鉴赏。
“乐安,”长安郡主凑到骆云初旁边,低声唤道,“三天后有蹴鞠比赛,是新科武举的进士们和历届武进士们比,”说着看向骆云初,“咱们去看呗!”还用胳膊肘顶了骆云初一下。
武科举同文科举一样,分为四级 童试、乡试、会试、殿试,考中分别称武秀才、武举人、武进士,殿试分出三甲,前三名也和文科举相同,为武状元、武榜眼、武探花。
今年的武科举八月初举行,刚过没多久。
骆云初心里是想去的,但她知道最近元华郡主说行事要低调,便和长安郡主低声说,“最近我娘心情不好,我要陪着她。”
“我听说永安伯府发卖了许多人,是出了什么事?”长安郡主干脆趴到骆云初桌子上,双手手掌撑着下巴。
永安伯府发卖人动静不小,对外的说法一致,“我祖母房里伺候的手脚不干净,拿了东西,一起欺上瞒下,气到我祖母了,就全发卖了。”完了顿了下,轻声问长安郡主,“外面都怎么传的?”
“说什么的都有,好多人在打听。”长安郡主小心地看向骆云初,“是不是真出什么事了?”
骆云初摇摇头,“我大堂哥马上要成亲了,哪有精力去细细审问,干脆直接发卖了省心。”
“也是,”长安郡主不再多问,“蹴鞠赛真的不去?”又绕回蹴鞠比赛上。
“不去了。”骆云初叹了口气,虽然她其实也很想去看。
长安郡主见状,连忙说道,“要不要换上男装,偷偷溜去看?”蹴鞠比赛地点在城郊蹴鞠场,平日里很多公子哥会约着去踢。
骆云初有几分意动,但还是摇头,“不去了。”
长安郡主便也不再纠结,“那你想去了,派人和我说,我们一起去。”
最后蹴鞠比赛骆云初还是没去,长安郡主去了,第二天到了林南阁,其他人还没来,就和骆云初描述当时的景况。
“新科武进士们赢了!”长安郡主先说结果,“我还看到了个熟人,你知道秦家吗?”长安郡主还是用手撑着下巴,磕在骆云初桌子上,看着她问。
骆云初抬眼,秦家?点头,“知道。”工部尚书秦家,同府上姑娘不认识,但和秦家少爷倒是有过两面之缘。
“秦尚书的一个孙辈中了武探花。”长安郡主双手交叠,握着自已肩膀,下巴抵在相交的手臂处,骆云初看过去,长安郡主的眼里有光。
“蹴鞠踢得很好?”骆云初了然,她大姐姐听到她未婚夫沈公子做了什么时也是这个表情。
长安郡主抿嘴笑着,垂下眼帘,“是啊,不然还有什么?”有些不自然。
丽安县主和舒月絮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见俩人笑着说话,一时踌躇,还是上前搭话,“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很自然地坐到旁边书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