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见礼的是五房嫡长女骆云薇,自到了永安伯府就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若不是元华郡主提前说了把她也叫来,小甘氏是不打算喊她的,就连闲乐院也不敢喊她来。
当骆云初一拿到骆云薇给的荷包,一掂量,从手感上就知道是金子。
在一众不是亲手绣的帕子就是亲手绣的荷包中脱颖而出,以至于骆云初就拿在手里,没给白露收着。
元华郡主见了,就问骆云薇,“给的什么?”但她大抵知道,定是黄金做的什么。
随着元华郡主的问话,一时间屋里静了音,针落可闻。
骆云薇紧张的攥紧双手,尽量让自已放松自然,曲膝回道,“是个小玩意。”不由间感到一丝悔意,为什么不听奶妈妈的话,送几方罗帕就好了,不要送黄金。但是她收到舅舅送的这一匣子小金猪时就喜欢的不得了,想要讨好元华郡主和乐安县主,只是没考虑到,这等黄白之物太过俗气,哪是乐安县主会喜欢的。
骆云初见元华郡主问,就直接打开了,一只圆滚滚的小金猪,足有一个荔枝大小,胜在是中空的,不重,可以打个络子,当禁步,当压襟,都可以。
骆云初把小金猪摊在手心,“娘,”伸手给元华郡主看,“好看。”喜欢溢于言表。
看着女儿眼中蹦出的喜欢,元华郡主配合的仔细看了,“嗯,你有心了。”后边是对着骆云薇说的。
骆云薇一时间惊喜交加,“县主喜欢就好。”没注意到自已说话都是抖的。
“你还住你外祖家?”元华郡主知道骆长林的嫡出子女都被太皇太后要求回外祖家替母尽孝了,庶出的住在永安伯府。
一是给元华郡主抬轿,让方家和武阳侯府知道元华郡主是有宫里撑腰的,二是不让一干嫡出的、庶出的子女在元华郡主面前晃悠,让元华郡主和郡马许长林像头婚一样过。
“是。”骆云薇心里一直有个希望,回骆家,即使不是住郡主府,也要住永安伯府,这样她将来说亲,也是永安伯府的姑娘,原本觉得无望,但在元华郡主问这句话时,竟觉得要实现了,交叠的双手难免有些颤抖。
元华郡主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怎么不见茹姐儿和芯姐儿?”两人都是骆长林的庶女。
骆长林二婚的高氏所出的骆云瑞和骆云菀还在武阳侯老家新乡,没来,一开始伯夫人小甘氏就暗示了,路远,赶不回来,元华郡主也不在意。
“在她们院里呢,”小甘氏打着哈哈,“昨晚芯姐儿着了凉,茹姐儿就在一旁照顾着,怕过了病气,就没来。”
“嗯,”元华郡主让白露收起骆云初手里的小金猪,问骆云初,“喜欢你大姐姐吗?”指了指还站在一旁的骆云薇。
骆云初看着骆云薇,默默叹口气,“喜欢。”来时路上,元华郡主就和骆云初交代过,今天会提出来让五房在外的几个子女回郡主府住,元华郡主正好借着小金猪提这事。
“那你今天回方家收拾下,过几天就搬回郡主府吧。”元华郡主波澜不惊说出的话,犹如石子投入江湖,搅得一池荡漾,屋里各人神色各异。
不说其他,骆云薇激动的不知道该做什么,有些呆愣,郡主叫她去郡主府住,她可以回郡主府了。
“瞧薇姐儿,开心得不知道怎么做了!”小甘氏见骆云薇没动作,捂嘴笑道,算是给冷下来的场面重新热一下。
骆云薇在小甘氏的提醒下,马上反应过来,赶忙再次屈膝,“谢郡主,谢县主。”
“你们是亲姐妹,按辈分喊吧。”元华郡主轻轻推了把骆云初,骆云初会意,“大姐姐,回头你帮我给小金猪打个络子。”
“好啊。”骆云薇笑着流下泪来,又赶紧擦掉。
骆云初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会哭,但也没问,想着等回去再问元华郡主。
小甘氏拍了拍骆云薇,和元华郡主道,“郡主,那茹姐儿、芯姐儿是要一起回吗?”
“病好了再说吧。”元华郡主神色淡淡,她不知道她们是真生病呢,还是假生病,是故意还是不小心,既然躲着不见就不见吧,横竖她都觉得无所谓。
一句再说吧,让在场所有人都了然,今天这遭让元华郡主不待见了两个庶女。
其实两人算是自作聪明了,觉得不出现在元华郡主面前是好事,免得元华郡主看到她们不喜,没想到元华郡主是个度量大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小甘氏去张罗摆饭,元华郡主才和大夫人徐氏说了几句话,“我看大嫂气色还好。”徐氏是霜居,一般只在自已院里,鲜少出来走动,今天元华郡主回来,才过来了。
“是,近来都好,倒是郡主还和从前一样没变。”徐氏是老靖远侯嫡长女,现靖远侯的胞姐,和元华郡主打小就认识,“我看倒是长源郡水土养人,郡主可是还和离京时一般。”元华郡主府在长源郡。
“大嫂还是和以前一样会夸人。”元华郡主对于骆家一家子女家眷,就徐氏熟悉点,又看向徐氏身边的女孩,和徐氏有几分像,“我瞧着菲姐儿有几分大嫂做姑娘时的模样。”
闻言,徐氏轻轻推了把骆云菲,“她啊,就是喜欢舞文弄墨。”暗暗介绍着骆云菲。
二房霸着爵位不放,若是骆云菲入了元华郡主的眼,说不定爵位回到他们大房的概率就大点。
收到母亲的暗示,骆云菲低头浅笑,“母亲~”又和元华郡主福了福身,“婶娘。”
元华郡主又笑呵呵的赞了几句,“姑娘家多读书自然是好的。”大端朝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后院可也是和前朝一样是个战场,不说才腹五经,至少能识字管理后宅。
“是,”徐氏笑意深了点,“所以也不拘着她,横竖家里藏书多。”家里是指永安伯府,徐氏不能把话说太白,平白惹元华郡主不快,只能隐晦的提,让元华郡主知晓永安伯府还有大房在,大房是伯府的正统。
“正好巧了,”元华郡主指了指骆云初,“这丫头不爱看书,我原想着不做个睁眼瞎就好,”又看向骆云菲,“现在好了,去学堂和你菲姐姐好生请教。”
骆云菲莞尔一笑,“妹妹,往后咱们一道,可以一起偷懒了。”说完又捂嘴笑道。既然元华郡主说骆云初不爱看书,那她就投其所好。
“好呀!”骆云初是真不爱看书,也不爱习字。
徐氏作势拍打骆云菲,“原来平日里你爱看书是装出来诓我的。”徐氏顺着骆云菲的话往下说,自已女儿的才情她自是知道的,骆云菲这么说的原因,她当然也知道。是她嘴快说了女儿爱看书,不知道骆云初竟不爱看书。
一时间笑作一团。
小甘氏见元华郡主和徐氏聊得开心,就赶紧宣布开宴,请元华郡主上座,打断了接下去的对话。
大户人家的,没几家真让媳妇站规矩,都是给老夫人夹一筷子后就一起坐下吃饭。
“好了,”老夫人在徐氏和小甘氏一左一右各夹了一筷子后,就喊人坐下,“都是一家子,哪来那么多规矩。”
“是。”两人也顺势坐下,徐氏坐在老夫人右手边,老夫人左手边是元华郡主,小甘氏就坐到元华郡主左手边。
小孩们一桌,骆云初挨着骆云菲坐,另一边被小甘氏安排了骆云菡。
白露给骆云初布菜,骆云初吃得有些吃力,她平时用的是元华郡主特意做小一号的筷子,永安伯府没准备小筷子。
但看其他姐妹们都用的一样的筷子,没觉得不便,她就不好意思让白露拿出来。
“初姐姐,”骆云菡见骆云初不太会使筷子,就问出了声,“你不会用筷子吗?”骆云菡的称呼也从县主姐姐变成了初姐姐。
原本就安静的饭厅,顿时针落可闻。
骆云初倒是坦然,“嗯。”身后的白露才从袖中拿出骆云初平时用惯了的小号象牙筷,又把原本的筷子放到一边,骆云初才利索的用膳。
骆云菡这才意识到自已说了不该说的话,“对不起啊。”
骆云初没觉得什么,就和骆云菡挤了下鼻子,元华郡主说过,在家饭桌上可以说话,在外时要食不言寝不语,骆云初规矩一向很好。
小甘氏听到骆云菡的话,差点要起身赔罪,看元华郡主脸色没变,才放了心。
徐氏嘴角微翘,皇家最是要脸面,这般大庭广众的,元华郡主自然不会表示不快,但背后的事谁知道呢。
平勤伯府到底没落了,连女儿规矩都教不好,饭桌上大声喧哗。
一时间大家各怀心事,倒也安安静静的用完膳。
饭后,几个小的就在耳房玩耍,围着骆云初坐了一圈。
骆云初脱了鞋,爬上炕,“姐姐妹妹们平时都做什么消遣呀?”她在西北野惯了,对于京中的闺房玩乐都不甚清楚。
于是都开始给骆云初介绍平日里的玩乐,有投壶的,有下棋的,也有踢毽子的。
慢慢的都开始像平时一样玩起来,只有骆云菲和骆云薇在一旁陪骆云初坐着。
俩人都在观察骆云初,只要她一表现出不悦,就叫停在玩的几人,但见骆云初看得津津有味,放下心来,是个好相与的。
用过晚膳回郡主府时,骆云惟也上了马车。
骆云初偎在元华郡主怀里,“娘,今天大姐姐为什么哭了?”她憋了快一天。
元华郡主很意外,骆云初能忍到现在才问,但没回答她,而是问骆云惟,“惟哥儿说呢?”说着把当时发生的事和骆云惟说了。
“儿子以为,”骆云惟想了下,“大姐姐是因为能回到爹身边尽孝。”说完也不是很确定,见元华郡主摇了摇头,就继续说,“是因为方家是皇商?”皇商说得好听是占着皇字,本质还是商人,士农工商,商人在末。
“猜对一半,”元华郡主也不强求骆云惟现在就能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骆云惟现在的人情世故都在尚书房,后院的弯弯绕绕还没开始接触,“咱们永安伯府和方家之间有着阶级差距,以永安伯府的姑娘出嫁和以住在方家的伯府姑娘出嫁,差别太大了。”而且能议的婚姻差距也很大,尤其骆云薇是骆长林的嫡长女,文远侯的嫡长女。
可若是不回永安伯府,或者不住郡主府,那么她的骆长林嫡长女身份就会大打折扣。
“还有,”元华郡主往下说,“方家和咱们家的联系可就她了。”现在的永安伯府可不再需要方家了,而方家依然是需要永安伯府的。
“儿子知道了。”骆云惟点点头,和元华郡主一起看向骆云初,骆云初见状赶紧点头,表示也知道了,其实她没有太明白。
元华郡主只一眼就看出骆云初不是真的明白,但也不再继续说,“看你们大姐姐的品性吧。”她不是一般的继室,需要好名声,她丈夫身上的爵位是因她而得,她也不需要贤名来给自已儿女求一份好姻缘。
骆长林这几个嫡出庶出的子女,品性好,是她一对儿女的助力,品性不好,将来远远打发了嫁出去,或者分府而居就好,本就不用她花太多心思。
等到回到元华郡主府时,骆云初已经累得睁不开眼,就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骆云初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县主醒了?”白露听到动静,挽起纱帐,“郡主吩咐了,让县主睡饱了再起,县主可是要起了?”
昨晚还是歇在正屋的耳房,骆云初想了想,“起吧。”也是有点饿了。
寒露带着两个小丫鬟进来,伺候骆云初更衣。
田妈妈进来说,“郡主吩咐了,县主在自已屋里用了膳再过去。”
用过膳,骆云初就到元华郡主屋里请安,“娘,今天要去给祖母请安吗?”元华郡主府和永安伯府离得不算远,也不算近,坐马车就一盏茶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