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听之起了个大早,步履轻快地走出院子。
“任伯,早!”
“早!”任伯笑呵呵地回着,少年人就是好啊,精气神都不一样。
“去哪儿?”听之还未踏出府门,便被行之拦住。
“行之哥,殿下交代我去找楼神医啊。”听之一副你怎么明知故问的样子。
“哦?你怎知楼神医在何处?”行之眉头微挑,“莫非……”
“我可没有跟踪你和殿下!”听之快速低下头,狡辩着,哦不,解释着,“我就是好奇,这不,碰巧遇到楼神医了嘛!”
“别耍贫!殿下没有道破,不愿罚你。以后办事可要小心些,别总是毛毛躁躁的。”行之点着他的额头,认真提醒着。
“晓得了,行之哥。”
“去吧。”
“哦!”
瞧着他规规矩矩没走几步,便又跳起来。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红袖招后院,自紫苏在此住下,楼岑也搬到了他隔壁。
楼岑将闻声蛊母放在一个木盒子里,将紫沂宸给的七瓣莲毒磨成粉末,每日给母蛊吞食一些。
听之见楼岑在窗前不知倒腾着什么,放轻了脚步,走到窗边。
“听之,又想要个见面礼?”楼岑仍是低着头,观察着母蛊的情况。
“楼神医,你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听之探进脑袋,惊奇地问。
对他这种少见多怪的样子,楼岑早已见怪不怪了。“每个人的气息,脚步声,都不相同,听久了就可以轻易辨别出了。”
“这么厉害的么?”听之觉得,楼岑就是一个宝藏,越接触,越能发现他是多么的神奇。
“想学?”楼岑抬眸问道。
“嗯嗯!想学!”听之疯狂点头。这么厉害的功夫,如果学会了,就能轻易避开行之哥。
“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早上来我这里一趟。”
“楼神医,你可真是太好了!”听之眨着星星眼,一脸崇拜。
“你今天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楼岑瞧着盒子里的母蛊挺着吃饱的小肚子,懒洋洋地爬到阳光下,用食指小心地拨弄一下。
“哦!差点忘了正事儿!殿下让我把这帕子交给你。”听之一经提醒,才想起来殿下交给他的任务。瞧我这记性,难怪总是被行之哥训。赶忙将怀中的白色帕子交给楼岑。
这是?他没事应该不会给自已送这么奇怪的帕子,莫不是借他之手,转交给紫苏?
“楼神医,这盒子里的虫子是什么呀?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听之早就注意到楼岑一直低头捣鼓着木盒里的小虫子,肥嘟嘟的,倒是蛮可爱的。
“这叫应声蛊虫,它会通过血液进入人体,母蛊可以感应到子蛊的位置。”楼岑确认母蛊无恙,便将它收入腰间的袋子里。
“这么神奇的么?”听之对楼岑说的东西很感兴趣,“楼神医,能不能也教教我这个呀?”听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早知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不跟他针锋相对了。
“想学?”楼岑抬头轻笑。
“嗯嗯,想学!”这小小的蛊虫竟如此厉害,比听声辨人还厉害!
“教你也不是不可以。”楼岑瞧他一副无论你说什么,都言听计从的表情,便忍不住逗逗他,“这蛊毒之术,乃是药王谷绝学,不轻易外传。看你这么诚心诚意,我就勉为其难地教你,不过这拜师礼,还是要的!”
“师傅师傅!”听之认真地屈身跪地,朝着楼岑行着跪拜礼。
这小子还认真了?楼岑将他这举动看在眼里,“起来吧,每日一份珍馐阁的点心。”
“好的,师傅!”不就是珍馐阁的点心嘛?就是把珍馐阁抢过来,他也要办到啊!能学到药王谷的绝技,以后他是不是药王谷的唯一传人了?单是想想,就很美!
“你先去珍馐阁买一份糕点过来!”
“好的,师傅!”
他这一声声师傅叫得顺口得很。楼岑觉得,收这么个小徒弟也不错。
等到他离开之后,楼岑才去隔壁找紫苏。
“没错,我看到的就是这个图案!那人在哪儿?”紫苏捏紧了帕子,手用足了力气。
“紫苏,你冷静一下。祁风既然把这刺青图案送过来,说明已经有这人的线索了。”楼岑安抚道。
“楼岑,我……我想亲自去确认一下。”紫苏望向楼岑,渴求他能带自已去当面核实一下。
“晚上!”楼岑受不了他这种可怜兮兮的样子,“今天晚上带你过去。”
“谢谢你,楼岑!”
听之从珍馐阁买了一份糕点,马不停蹄地回到红袖招,交给楼岑。瞧着他满意的样子,心里乐滋滋的。师傅高兴,徒弟就可以多学一点!
“给,这是应声子蛊,你回去养养看。”楼岑将一个小木盒交给听之。
“谢谢师傅!”听之激动地收下木盒。心想着,明天要早早起床,去给师傅买珍馐阁最好吃的点心。
“回去跟祁风说一声,让他将带有蜈蚣刺青的人安置好,今晚我带紫苏先生去王府一趟。”楼岑又给听之讲了一些喂养应声蛊需注意的事项。
“好的。师傅!”
听之捧着木盒,乐呵呵地回到王府。
“殿下!”听之一路跑着到大厅。
“遇到什么事儿了?这么开心?”紫沂宸正坐在厅内,研究着戴朝亮送过来的卷宗。
“嘻嘻,殿下,我今天认了一个特别厉害师傅!”听之总是如此,有点开心的事情,就忍不住找人分享。
“哦?京都之内,还有人能入得你眼?”紫沂宸打趣道,自已、行之、言之、听之,均师承一人,怎奈师傅早早仙逝,行之他们三人都留在了自已身边。听之虽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但自视甚高,能让他心甘情愿尊之为师的人,他倒是很好奇。
“殿下,我师傅呀……不就是你心心念念之人!”他可是看在眼里的,从药王谷回来的路上,他家殿下不知道回头多少次。
楼岑?倒是符合他的性子。紫沂宸笑而不语。对听之的打趣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
“师傅让我传话,今晚与紫苏先生会来王府,见招财他们捡回来的那个人。”听之将楼岑的话带到。
“听之啊,你这一声声的师傅,叫得倒是挺顺口的?”紫沂宸打趣道。
“那是!师傅第一日就把他的宝贝应声蛊送给我了。”由此可见,师傅是偏爱我这个徒弟的!
“好,回去养你的小蛊虫吧。”听之这样活泼的性子,跟在楼岑身边,倒也不会无趣。
楼岑晚间要来王府,可见那刺青与白府有关。只不过,那人已然不能发声,即便是刺杀头目,如何能上堂作证?
“任伯,晚膳多准备些。”紫沂宸走出大厅,遇到任伯,便吩咐道。
“是!”近日,王爷一直愁眉不展的,此番眉开眼笑的,应该是有什么好消息。
城外竹林,一群黑衣人围着中间的亭子,把守着四周。
亭中,一个彪形大汉似的人坐在亭中,端着手中的酒樽,跟拿着小玩意儿一样,刚准备送到嘴边,又泄气地放在桌上,直接拿起酒壶,对着壶口喝着。右手虎口处,与黄璟灏捡到的那人一样,刻有刺青,只是图案却不同,是红色的蝎子图案。
“石帮主,久等!”耿恺坐着轿子来到竹亭,命人将轿子抬到远处。
“耿大人,请!”石蚕将酒壶放下,拔出身侧手下的刀,切着盘子里的肉,“耿大人,有什么事不能去帮内商谈,大冬天的跑到这外面来,我们这些粗人倒是不怕冻,您这金贵的身子,可别冻坏了!”石蚕拿起一片肉,放进嘴里嚼着。
“石帮主,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你我都是为主子效力,哪有什么金贵之说?”耿恺尴尬地笑一笑。
“明人不说暗话!耿大人,此次叫我来,想来不是主人的命令?”石蚕虽长相粗犷,心思却细腻得很。
“石帮主,不瞒你说。听说,五毒联盟中,有人叛逃,还是执行白家刺杀任务中的!”耿恺最近越发的不安,寝不能寐,总感觉有把刀悬在自已的头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殿下虽说保他无恙,他总不能安下心来。这不,听说五毒联盟内部出了问题,不等禀告殿下,便暗自与石蚕交涉了。
“哦?这么说,耿大人是来兴师问罪的?”石蚕手上的动作未停,一边切着肉,一边吃着。
“耿某可不敢暗自猜测。这不是怕坏了殿下的事儿!若是那人落到谢悯怀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耿恺心里打鼓,若是落到谢悯怀手里,就算殿下保他,也无回天之力了。
“耿大人放心!”石蚕咬了一口肉,“那人已经被我割了舌头,手脚经脉尽断,扔出去了。即便被人捡到,也是无用之人。”
“石帮主手段高明!”悬着心终于可以放下了。耿恺拿起桌子上的酒樽,浅浅地抿了一口。
“耿大人,成大事者,理应如此!”石蚕站起身,将刀插回原处,拍了拍耿恺的背。“既然事情已经说明,石某就告辞了!”
石蚕说完,张狂地笑了几声,便骑马离开竹林。
只留耿恺坐在亭子,将桌面的酒樽挥落在地,“猖狂什么,不过是一介莽夫!”
晚间,紫沂宸在院落里望着星空,踱步徘徊着。
任伯已经派人问询过多次,但等的人未到,便没有传令用膳。
楼岑说是晚上来,却不曾说具体是几时。
紫沂宸抬头看了一眼王府屋顶,不见人影。
“王爷,夜间寒凉,还是去屋内等吧。”任伯提着灯,走到紫沂宸身侧。
“无妨。”紫沂宸摇头,“任伯,你先休息吧。”
任伯暗自摇头叹息,王爷自回京以来,心思也多了些。
“祁风!”楼岑带着紫苏从屋顶落地。
“你来了。”紫沂宸的视线在紫苏腰间停留了片刻,而后不着痕迹地移开。
紫苏留意到紫沂宸的目光,小声提醒楼岑道,“楼岑,我站稳了。”
“哦。”楼岑后知后觉地松开手。
“你们可用晚饭了?”紫沂宸走到楼岑身边,温声问道。
“吃过了!”楼岑点头。柳洛青那人,非要他陪着用晚饭,还让紫苏亲自抚琴,不然也不会耗这么久。想着跟听之说了晚间,祁风应该不会等他吃饭。
“好,我们先去大厅。那人我已派行之带过来了。”紫沂宸朝二人说着。
“师傅!你来了,我们去吃饭吧!”听之坐在厅内,摇晃着双脚,一看到楼岑,立马站起身,迎了上去。
“你还没吃饭?”楼岑虽问着听之,目光却盯着一旁的紫沂宸。
只见紫沂宸微微皱眉,朝听之使了一个眼色。
“哦!我们吃过了,这不是担心师傅还没有吃嘛!”幸亏我机灵!听之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已竖起了大拇指,一般人哪能知道殿下的心思!
紫苏没有心思去打探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瞧见椿凳上躺着男子。那人头发已然花白,脸上有一道刀疤,从眼角延伸到了鼻翼处,眼神呆滞。
紫苏快速地走过去,抬起他的手,右手虎口处,确实有蜈蚣刺青。
“紫苏,这个人可是?”楼岑见紫苏后退一步,连忙上前扶住他。
“殿下,这人虎口处的刺青与那日屠杀白府的人一模一样。”紫苏稳住身子,嗓音沙哑。他想质问这人,为何要屠戮白府,可眼前这人,似乎并不能告诉自已答案。
“这人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单凭他一人之力,难以做到。“他被割了舌,无法言语,经脉也被割断……眼下只能从这刺青入手查探了。”
“别泄气。你们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楼岑瞧着他俩都情绪低落的,走到那人跟前,给他探脉。过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对几人说道,“言语之症,我是没办法的。但是,让他行走自如还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