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偏殿之后,便来到院中。“你稍微等我一会儿,御膳房的点心味道不错,你应该会喜欢。”紫沂宸跟楼岑说了之后,便准备去御膳房。
“好。”楼岑点头,看着他离开。坐在梧桐树下,摸向自已的腹部。昨晚只跟柳洛青喝了点酒,也没有进食,现在确实有点饿了。
“殿下,奴才给您把早膳送过来了。”紫沂宸刚推开殿门,便看见小福子领着一群宫女站在殿外的廊道上,手里均捧着食盒。
“劳烦小福子公公了,我正准备去御膳房呢。”
“殿下您可折煞奴才了。这些都是高公公昨晚提前交待好的,奴才们也是照章办事罢了。”小福子低着身子,干爹提醒他,栖舞宫是宫中比较禁忌的所在,除了平日里打扫的嬷嬷们,只有陛下和沂王殿下出入,其他人等,未经传唤,只能待在殿外。
“那便劳烦小福子公公替我谢过高公公。”紫沂宸心里跟明镜似的,若不是高公公提点,估计没人想到栖舞宫还有一个他吧。
“食盒便放在门口吧,巳时末再交待人来收拾便可。”想到楼岑还在院中,看到他们可能会感到不适,便不打算放他们进去。
“是。”小福子示意身后的宫女依次把食盒放在门口,便伏身离开。
紫沂宸将食盒摞在一起,端进院中。
楼岑见了,赶忙跑过来帮忙。
两人将食盒放在桌上,一一打开。
楼岑看着桌子上的糕点,脸上立马爬上了欣喜,“好香啊,这些点心都好精致啊。”随即,手就伸向了食盒。
“慢点儿~”紫沂宸将银筷递给楼岑,提醒道,“烫!”
“好~”楼岑迫不及待地接过筷子,夹了一个水晶包,轻吹一口气,便送进嘴里,一时睁大了瞳孔,汁香浓郁,确实美味。
楼岑此时像个小仓鼠似的,两颊鼓鼓的,一门心思放在食盒里的糕点上,看在紫沂宸的眼里,只有可爱二字能形容。
“你怎么不吃啊?”楼岑几乎把每个食盒里的点心都尝了一遍,抬头间却看到紫沂宸根本都没有动筷,只是一个劲地盯着自已。
紫沂宸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他,拿起錦帕,倾过身子,在他错愕的表情里,给他擦拭着嘴角的汁液,“嘴角沾到了汤汁。”说着,便收回錦帕,自已端起一碗燕窝粥,慢条斯理地喝着。
“祁风,我发现这皇宫里还是有点好东西的,最起码这吃的就不错。”楼岑对皇宫的印象好了一些,也仅此而已。
“你喜欢就好。”紫沂宸将碗放在桌上,每次看楼岑吃东西,都很满足。“最近你在哪里落脚?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沂王府住,听之也在,你们俩也可以做个伴儿。”
“不用!”楼岑又吃了一个水晶包,摇头拒绝。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如果跟他住在一起,总是不方便的。
紫沂宸没想过楼岑会拒绝自已,一时愣住了。转而想想,他或许不喜欢和一群陌生人生活在一起,便点头道,“好~”
“我住在一个朋友那里。很安全,你放心。”楼岑吃完嘴里的水晶包,才解释道,他不希望紫沂宸为他担心。
“你在京都还有其他的朋友?”红袖招的朋友?紫沂宸不禁联想到他昨日喝的女儿香。楼岑此番是第一次出谷,这么快便在京都结交到可以交心的朋友了么?紫沂宸有些吃味地想。
“嗯,以前在谷里救的一个人。”
“和我一样?”紫沂宸有些好奇那个人是谁。
“嗯。”楼岑不太想提及柳洛青,便含糊其辞地回了句。
在楼岑心里,也只是把自已当做一个普通病人么?紫沂宸有些丧气地想着。
而此时的楼岑,似乎没有感受到身边人突然低落的情绪。
用完早膳之后,楼岑坐在树下的秋千上,抬头望着梧桐树粗壮的枝干,而后又看向不远处的宫墙,爱一人,会愿意舍去自由,将自已困在牢笼中么?换作是他,一定受不了这样无形的束缚吧。
楼岑摇了摇头,轻笑出声。他这辈子,除了认识紫沂宸外,不会与皇室有所交集,自已又在乱想些什么呢?
“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么?”紫沂宸走到他身边,好奇地问着。
“你在这里没有被欺负吧?”楼岑甩开脑子不切实际的想法,拍了拍身侧的空位,示意他坐过来。
紫沂宸看了一眼他身侧的位置,两个人坐,难免会紧挨在一起。贸然拒绝又怕他多想,心里千思百转,最后还是坐到了他身边,衣袍交拂。明白楼岑说的“这里”指的是皇宫,他朝楼岑摇了摇头,“自小父母宠爱,兄长相护,并未受欺负。”
兄弟相护?听他这么说,楼岑突然想到昨夜在那处宫殿里听到的只言片语,故作不经意地问着,“东南角的那处宫殿看着很华丽,那里住着谁啊?”
“东南角?”紫沂宸思索着,“那里是阳晟殿,是太子居住的宫殿。”他心里很清楚,楼岑不是对什么都好奇的人,能让他注意到的,一定有什么特别的。
太子?楼岑记住了这个人。对那夜出现在菩提山的人,心里也有了推断。所以一直针对紫沂宸的人,就是他大哥对吧。
“那里可有什么不妥之处?”紫沂宸握住右侧的绳索,侧过头,看向楼岑。
“没什么,就是觉得一朝太子住的地方太过奢侈,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啊。”师傅说的没错,皇家吃穿用度果真铺张浪费。
“哈哈哈。”紫沂宸被楼岑的一番话逗乐了。“楼神医觉得,皇家子弟该是什么样子呢?”
“像你这样吧。从不自视甚高,待人宽厚有礼,就很好。”楼岑将师傅曾评价他的那些话照搬了出来。
“能得到楼神医的夸赞,是本王的荣幸。”这番话对紫沂宸来说,格外受用。
“别这么笑着看着我。”楼岑用手隔空遮住他的双眸,心中泛出异样的情绪,“我可是很认真地在回答你!”
“好。”紫沂宸轻轻地移开他的手,“这次出谷可有告知给冥老前辈?这段时日,体内的蛊毒可有发作?”来京可是为了寻我?最后一句话,紫沂宸没有问出口。
对紫沂宸的问题,楼岑风淡云轻地回着,“师傅他老人家没有回谷,我留了一封书信,他若回谷,自然会知道。至于蛊毒,发作了一次,不过不严重,睡一觉就好了。”
“过几日,我便回沂王府。你随时可以来找我。”紫沂宸不放心地嘱咐着。他与楼岑在谷中待了月余,只亲眼目睹一次蛊毒发作,另一次,楼岑把自已关在冷泉后的暗室里,等自已去寻他的时候,他已然无恙。至于如何压制蛊毒,他并未告诉自已。
“好。”楼岑颔首答应。
两人在栖舞宫待了一天,夜幕时分,楼岑才回到红袖招。
“哟,我们楼大神医回来啦?”柳洛青坐在厢房内,手里捧着茶盏,瞧见楼岑直接从窗进入房间,语气阴阳道。喝醉了真心胆大,一个闪身就跑去皇宫,要是被发现,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儿。这一去,就是一天,好在沂王是个聪明人,不然以楼岑这性子,保不齐就顶着青天白日的,从皇宫中明目张胆地跑出来。
楼岑并不理会,径直地坐在旁边。
“看来是见到人了。”脸上的笑意这么明显。不过那个锦盒,不会还不曾打开吧。
“上次带回来的人,你安排得怎么样了?”楼岑突然想起那日从菩提山捡回来的人,确认他身体无碍之后,便没有管他了。
“你不提倒好,来我这儿才多久,就一个劲地给我这儿塞人!”柳洛青忍不住抱怨道,前几天是沂王,这次又不知道什么牛鬼蛇神。他这红袖招也不是收容所吧?作为老板,敢怒不敢言,真窝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当是给自已积点阴德。”楼岑每次跟柳洛青说话,都会忍不住去挖苦他。他如果没猜错,他救回的这个人便是那太子口中的白敛。对紫沂宸来说,也是重要的。岁暮那日,他稍微比紫沂宸他们早了一步,却也迟了一步,没能阻止那场杀戮,只能敲晕了从山洞中跑出来的白敛,将他带回红袖招。但白敛醒来后气急攻心,又晕了过去,身体虚弱得很。楼岑只能每日放一点血,给他养着。不过这些,他都是瞒着柳洛青的。若是让他知道了,又免不了一顿唠叨。有时候,他真的怀疑,柳洛青是师傅派来管教他的。
“好好好,我多积点德!”柳洛青这辈子估计只对楼岑没辙,“我让惜月在照顾着,人已经醒来了。你要去看看么?”
“要不,我给祁风送过去?”楼岑觉得这人放在红袖招确实不合适,那张脸倒也清秀得很,难保柳洛青这人不起什么歹毒心思。楼岑心里可还记挂着某人说把紫沂宸留在红袖招当小倌儿的事呢!
“那人是什么背景?你就给沂王送过去?”柳洛青倒不知道自已在楼岑的心里已经沦为随意贩卖男色之徒了。“况且,现在沂王刚回京,明里暗里盯着他的人数不胜数,你现在把人给送过去,也不怕他半路就被抹脖子了?”说着,还拿着折扇横在自已脖子前,做着被暗杀的动作。
楼岑看着柳洛青若有所思,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送去沂王府确实不太合适,但是留在红袖招,怕会给这讨厌的家伙招来灾祸。不如,他带着白敛先离开红袖招一些日子。
“别想啊!”柳洛青出声打断他的思绪,“把人留在红袖招,自然有他的去处!”若是把这位祖宗给看跑了,他还不知道怎么交待!
“你……你不会让他去接……”“接客”二字,烫嘴得很,楼岑实在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