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海澜早就摸索完了,可以马上上手。
为了这场婚礼,王春花把家里的票败得干干净净,好在有省城的二叔和三叔支援,不但送票,还寄来了大包裹,除了做被子的棉花,里面还夹了几块成新的料子。
项海澜挑了块灰色的哔叽料子,准备给小金做一件中山装。
布料早就裁好了,就等缝纫机到位,好缝合。
要说现在普及度最广的衣服,如果军装排第一,那么中山装肯定排第二,颜色还必须是藏蓝色的。
哪怕是五十年后,在一些重要场合,还能看到中山装的身影,在一些经济欠发达地区,好多老人依然把藏蓝色中山装当做日常服装,骑马赶羊,下地干活都在穿。
项海澜不愿意随大流,给小金做的是立领中山装,上下衣兜也不做翻盖的,用了隐藏款挖兜,后腰处稍稍往里收了一些。
款式致敬的是中山装诞生的二十年代最初的版本。
搞另类太突兀,项海澜提前作了准备,知青中暗地里流行手抄书,她就搞个手抄裁剪工具书,跟家人说是她上高中时捡来的旧书照着画的。
把旗袍等现在被认定的封建糟粕去掉,立领中山装赫然在列。
金熠一过来,没让换衣服,项海澜先找出家里的推子,让三哥帮忙把他头发修一修。
小金头型长得好,长短发都很帅。短发方便打理,他常年都留着比小平头略长一些的发型。
项海澜也是看到他的发型选择做的中山装,修好头发的金熠换上新衣服,把项家全家都看呆了。
王春花和苗倩一个劲念叨,“我们小金这模样,待在山沟沟里真屈才了。”
项海河嘴张了半天,不情不愿地夸赞了句,“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
十年后,作为红旗大队第一批买电视的人,项海河在电视上看到《霍元甲》里的陈真,立即对上了人,“这跟金熠一模一样!”
要的就是精武英雄版小金。
某人含着金汤匙出生,见多识广,对这次的中山装比上回的衬衫还满意,站在镜子前当木桩子,一动不动站了好久,把家里人都看累了。
留他一个人继续照,大家该干嘛干嘛。
他应该是想起了某个亲人,项海澜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动容。
小金神情认真无比,低头对项海澜表示,“我会报答你的。”
别介啊,一件衣服而已,搞得好像她救了他大命似的。
抬起胳膊腿比划了两下,项海澜对感恩的小子挑挑眉,“你穿这身感觉特能打,你照着我的动作练两下,就当是报答了。”
金某人面露不屑,“我不会耍猴。”
“……”骂谁呢。
嘴毒的金某也算说到做到,消失了将近一天一夜,项海澜看不到人,心悸都差点发作了,这人又背回一筐蚕蛹。
找虫子小能手估计把方圆数十座山头的蚕蛹都霍霍干净了,明年还能不能吃到蚕蛹不好说。
有了缝纫机,项海澜也不出门了,反正山里的水果折腾差不多了,她开始折腾布料。
每逢喜事,把自已捯饬立整是规矩。
上次做衬衣,王春花嫌穿的机会少,就没做,女儿结婚还是要穿新衣的,关于新衣服样式,她主意正着呢。
“你三叔不是给寄了藏蓝色卡其布吗,我攒了几个铜扣子,铁路服你会不会裁?不会就找于裁缝学学,我要做件铁路服。”
项海澜都把手抄裁衣大全拿出来了,等老佛爷临幸,没想到人家有心头好,只能怏怏地把大全又收回去,顾客至上,您点啥我就做啥。
做个铁路服小菜一碟,项海澜用睡前的两个小时,就能做到连裁剪带缝合,全部齐活。
项大诚从亲家那喝完酒,还带了个熨斗回来,疼爱女儿的老项想得特别周全,做裁缝必须把家把什都整齐了,缝纫机有了,熨斗还远吗?
这熨斗也不知道他从哪淘换的,旧得生锈了,用砂纸重新打磨过,当然不是插电的,熨斗背面有一个凹槽,可以放烧红的煤或者炭加热。
项海澜当稀奇玩意,立即用上了。早晨光线好,她给王春花衣服的扣眼锁完边,盯上扣子,用熨斗细细把衣服熨平整。
熨烫后的三八服跟县百货大楼的样衣没啥区别。
王春花立马试上,还真别说,她脸型方正,气质冷硬,十分适合制服款式的衣服。
项大诚捏着下巴,看了半晌,对老妻做出中肯评价,“你这身可以去唱《红灯记》,演李铁梅她爸李玉和。”
项海澜:“……”你是夸人还是骂人呢?
王春花不气反乐,“你说得对。”
俩小孩本来对衣服兴趣缺缺,提起样板戏来精神了,爱国抬起胳膊做提灯状,来了一句戏词,“奶奶,你听我说!”
爱民扯姑姑衣襟,“老姑,我也要铁路服。”
“都有,少不了你俩的。”
项海澜给俩侄子也做了迷你版铁路服,想到跟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姐,项海澜继续铁路服制作,扣子没了,还让三哥去县城补了趟货。
三嫂苗倩同志对外套的想象也没有打破局限,让项海澜给她做一件小翻领三八服。
项大诚父子则是雷打不动的军装党,不做新衣服,假领子配军装,他们自认走在时尚最前沿。
看着全家穿着新衣服站一块,项海澜脑海中有四个大字回旋,又红又专。
王春花问女儿,“别光给我们做呀,你的衣服呢?”
项海澜摆摆手,“我不怕冷,穿白衬衫就好了。”
“穿得太简单了。”苗倩拧着眉不认同。
项海澜笑嘻嘻敷衍,“我觉得挺好,就穿白衬衫。”
大秀结束,设计师出来谢幕,十个有八个不是穿白衬衫,就是黑衬衫。假结婚是她设计的,设计师就穿白衬衫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九月十八。
红旗大队依然风平浪静,又不是真结婚,项海澜不会有婚前恐惧,虽然不恐惧,戴向晴一直没能做成功的噩梦,倒是传染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