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集会，就没人类什么事了。
跪了大半天，也终于可以起来了。
林夏心脏仍然止不住狂跳，又没忍住摸了摸自已的颈环。
莱茵死了，那么他该怎么？
理论上，他是他的“财产”……
“学弟，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别担心，其实不主动去触皇太子殿下的霉头，他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的。”法蒂玛以为林夏还在为莱茵的死恐惧，温柔安抚。
“我……我只是在想我该怎么办，因为莱茵算我的‘主人’……”林夏羞耻万分地吐出了他不愿意提起的那个词。
法蒂玛惊讶了一瞬，随即笑起来，“太好了，那你已经自由了，学弟。主人死了，按照狼人律法自动消除了所有权。”
林夏没想到还有这种规定，不过也松了口气。这下总比被劳伦斯家族的人再度抓回去强……但他们刚死了一个大少爷，大概没工夫关注少爷的玩具吧？
“那我能直接退学吗？”
林夏傻傻地提问。
“恐怕不行，亲爱的。”法蒂玛用关怀弱智儿童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被兰尔纳公学抽选中的人类学生都不可以退学，因为我们还要在学院里承担‘玩物’的功能，如果随便退学被允许，那就乱套了。”
林夏干笑了一声。
好吧，他完全不意外。
但还有个问题，莱茵都挂了，他这项圈该怎么取下来？
“学弟，我们先去吃饭吧，都中午了。我感觉你对这里一无所知，这可不行，什么都不知道很容易在狼人学生们面前闯祸，Alpha是可以用鞭刑惩罚你的。”法蒂玛拍了拍林夏的肩膀。
林夏万万没想到这位热心的学姐愿意主动带自已，心中万分感激，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哭，竭力憋住了眼泪。
他已经意识到人类这里——狼人的世界可谓举步维艰。
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法蒂玛其实可以不帮他，她这么做，是出于纯粹的善意。
法蒂玛，是个天使。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在法蒂玛的带领下，林夏勉强熟悉了人类学生能够活动的范围，发现限制比想象中还多。这个寄宿制学校，专为狼人而设，人类学生则被迫蜷缩在角落里。宿舍楼被建在学校最偏僻的地方，仿佛是个被遗忘的角落，显得无比孤立和凄凉。林夏每次经过那栋阴暗的建筑，心里总是升起一阵寒意。他知道，自已的身份决定了在这个世界上所受的压迫与不公。
教室和食堂是人类与狼人学生混用的区域，但进入这些地方却需走专属的通道。上课时，教室内只允许人类在上课期间使用，过了那个时段，就会被迫驱赶出来。食堂的用餐时间也是严格限制的，吃饭时必须在指定的时段内前往，否则就会被当作违规者，面临惩罚。
而除了教室和食堂之外，人类学生唯一的活动空间就是一个名为小操场的地方，那是一块比正常操场小三倍的可怜旮旯，显得十分狭窄。
学校里还有许多不成文的规定，几乎每一条都让林夏感到窒息——遇到Alpha时，必须低头行礼，不能直视他们的眼睛；和Omega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否则会被认为是变态；在狼人面前提及“狗”这个词汇，则更是触碰到了禁忌，轻则被惩罚，重则会遭到一顿拳打脚踢……
而课程，也全部都为狼人服务。
按照课表，他下午就得去上“狼人发展通史”。
至于他被分到了哪个班级？
不好意思，人类统一一个班级，叫“人类班”，没有学号，只有自已的编号，印在校牌上，必须时时刻刻佩戴在胸前。他的是“1103”，刚领的。
而这也是宿舍楼的大通铺他的床位号，简单粗暴。
从今天起，他必须时时刻刻牢记这串数字，因为狼人老师在授课时也不会叫他的名字，而是喊编号。
总之，人类没有任何权利，像牲口一样被管理着。
名字是奢侈品，只有人类会问另一个人的名字。
诸多规矩，条条框框，如同无形的牢笼，让林夏感到窒息。
“也没有那么可怕，其实。”
法蒂玛带着林夏来到走廊，看着魂不守舍的林夏，小声安慰，“其实除了皇室，一般狼人也不可以随便杀人，只能动用鞭刑，要是允许狼人随便杀人，那这世界上的人类大概早就灭亡了……长期没有受到任何鞭刑的人类还会得到嘉奖，可以被分配轻松的工作。”
林夏扯出一个苦笑，轻声低语。
“可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他知道自已说这些没用，但实在没憋住。
“学弟……”
法蒂玛困惑地看着他，“活着当然比死了强呀。起码活着，我还能和我的家人一起。”
林夏笑了笑，知道是自已话太多了，“没什么……”
法蒂玛倒是忽然捂住嘴，“对不起，我忘了你，你只有一个人！”
林夏不在意地摇头，“我很好，学姐，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不然我死定了。”
法蒂玛打量林夏，看他表情确实很坦然，摸着心口叹气，“学弟，我们好好活着，一定能顺利毕业的。大学毕业以后，人类的自由会稍微大一些，我们可以组建家庭，寻找相爱的人……”
她的声音低下去，目光忽然闪烁起来，然后猛地低头，“Alpha安德烈大人，您贵安。”
林夏反应了一秒，顾不上回头，也跟着照做：“Alpha安德烈大人您贵安……”
“没什么，你们不用在意我。”
温柔磁性如同大提琴一样婉转的声音从林夏头顶响起。
林夏抬头，刚好对上了Alpha安德烈的碧绿色瞳孔。
“要上课了，你们可记得别迟到。”
安德烈笑了笑，转身进了教室。
目送狼人远去，林夏却还是没敢直起腰，因为旁边的法蒂玛也还没起来……
但等了一会儿，法蒂玛还是没动静，林夏有点累了，小声嘀咕：“一般按规定还得鞠多久躬？”
他开口说话，法蒂玛才忽然回过神一样瞪大眼，不好意思地看着林夏，“啊！对不起，不用一直鞠躬的，学弟，我，我就是有点走神了……”
林夏：“……”
他直起身，无奈叹气。
看得出法蒂玛是真的被这Alpha迷得死去活来。至于吗？
“你肯定觉得我很傻……”
法蒂玛低着头，“可喜欢这种事，真的很难控制呀，学弟。”
法蒂玛的声音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林夏沉默半晌，最终摇头。
“不，你的感情很珍贵。”
是他想错了。
他太傲慢了。
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他才会这么不平衡。可对从小生活在这种被剥削环境的人类来说，觉醒反而是不幸的。
因为再清醒也无法改变任何事。
越清醒，只会越痛苦。
告别法蒂玛，从人类专属通道“靠后的蓝色门”走进教室，林夏发现教室里已经来了很多学生。
一开始，他还下意识环顾四周，想找找人类学生专属的座位在哪里，直到看见一群蓝灰色制服的人正靠墙站着……
好吧。
林夏认命地走过去，试图找个最角落的地方把自已藏起来。
他在心中默默回忆着课表，大一人类学生的课表挂在大堂外，每天大家都得去看，然后要么抄下来，要么靠脑子记——
因为人类学生是被禁止使用电子产品的。
当然，他脖子上戴着的这种不算……
就在林夏从书包里拿出法蒂玛送自已的笔记本，翻看自已抄录的课表时，他听见身边两个男生开始嘀咕。
“你今天接了几个？”
“没开张，刚开学，头狼来了，没人敢，妈的，我手上的伽马都快用完了。”
二人的对话听上去很隐晦，但林夏听明白了。
伽马是狼人的货币。
明面上，人类在狼人社会不算公民，连货币都无法持有，所有的生存资源都靠领取，每个人定量。
这些都是他刚穿越没多久就知道的事情。
但也不是所有人类都搞不到“伽马”，狼人的货币。人类对狼人来说，还有一项狼人感兴趣的价值……
他在精神病院时就发现过隔壁病房有人在做这种勾当。
一次一百伽马。
“真是的，那些Omega还怕我抢他们的Alpha，他们又不愁吃穿，这么卷干啥！”
林夏身旁的男生越说越生气。
林夏只能装作没听见，祈祷自已永远别沦落到那个地步……
林夏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感觉身边安静下来，他还以为隔壁终于要结束这个话题了，松了口气，没想到胳膊忽然被人推了一下。
林夏诧异，刚侧目去看身旁，就发现身边的男生在对自已挤眉弄眼。
林夏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1103，你过来。”
一道冷冽的声音在教室前方传来。
1103？
林夏低头一看胸口的编号牌，终于后知后觉醒悟——那是在叫他！
他转头去看前方，顿时更加傻眼。
叫他的人，正是皇太子——西德尔·晨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