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品是百年老参、东阿阿胶和燕窝，是赵琳昨晚知道周夫人病了之后就备下的。
赔罪嘛，得有诚意，正好她不缺钱，也不缺药材和补品。
周清漓喝茶，赵琳就温温柔柔地看着她，上京美女如云，周清漓可得其一。
容貌端庄，五官立体，给人十分板正的感觉，但她气质温婉，眉眼带笑，又显得十分亲近，清冷疏离和温婉柔和在她身上杂糅，绝对算得上是独一份的美貌。
“夫人的茶是好茶，入口醇香，回味绵长。”
“你喜欢就好，等会儿我让人给你包一些回去。”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夫人。”
“哪里话，跟我还客气什么。”
不过喝了一杯茶，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周清漓就已经从赵琳这里拿走了两回东西，但她也没有不好意思。
送东西讲究礼尚往来，周太傅府和平阳侯府家世相当，逢年过节的礼品自然也是送的不相上下，周清漓拿走的这些东西，都会被她母亲从另外的地方再送回来的，不然就是欠人情了。
周清漓的学识不输男子，赵琳虽然没有她那样的底蕴，但胜在阅历丰富，见识广博。
两人一来一往，聊得宾主尽欢，周清漓突然留意到，赵琳院子里盛开的花树，这个季节很少再有开花的树了，基本上都已经是枝繁叶茂。
周清漓看了一会儿，觉得可能是海棠花，可是海棠花在这个季节早就凋谢了，周清漓有些好奇的问：“夫人院子里的是什么花？”
“四季海棠。”
“四季海棠？”
周清漓是万万没想到，赵琳的院子里竟然种的是四季海棠，看那树干的粗壮程度，估计是有好些年头了。
四季海棠，顾名思义，就是一年四季永不凋谢的海棠花，从前她年纪小，没有留意过赵琳院子的花，有没有凋零过，自然也不知道海棠苑的“海棠”二字，就是四季海棠的“海棠”二字。
据说四季海棠有个故事。
海棠花是苦情花，花期又短，很少有人喜欢，相传有个喜欢海棠花的姑娘，害怕自已和海棠花的花期一般，英年早逝。
也害怕自已和海棠花的寓意一样，短暂的美好过后，就是无尽的苦情，总也不能美满。
然后她的情郎为了娶回这位姑娘，耗时十年之久，培育出了一年四季永不凋谢的海棠花，取名为四季海棠。
从此，海棠花分两种，一种是象征普通的海棠花，一种是象征姻缘美满的四季海棠花。
赵琳院子里的所有海棠花，都属于四季海棠的品种。
倒不是说四季海棠有多名贵，更不难得，只是不好养活，至多三五年，便有可能连枝带根都腐掉。
可能是四季海棠为了告诉世人，美满不是那么容易得的。
世人皆知。
赵琳院子里的四季海棠，是原先老侯爷为老夫人一掷千金所得，老两口在儿子叶西洲成婚那一年，将四季海棠尽数移到了儿媳，也就是赵琳的院子里。
老侯爷和老夫人相濡以沫几十年，从没闹过红脸，此举也意在祝福儿子儿媳婚姻幸福，白头到老。
当时人都说赵琳好福气，有个好公公，好婆婆，有个好前程的夫君。
赵琳：他的好前程跟我有什么关系。
世人皆不知的是：
那些四季海棠在移过来时，就已经有四年了，其枝干树根在次年就开始腐烂了，是赵琳想了许多办法，让那些四季海棠活了一年又一年。
后来，赵琳又想办法让那些四季海棠死掉，但她本人又确实喜欢海棠花，有常开不败的海棠花树，为什么不种。
于是，赵琳换了一批四季海棠种，现在院子里的花树，都是赵琳自已栽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赵琳甚至打算，如果有一天她快死了，她一定再把这些树砍掉，不留一丝痕迹。
一时间，赵琳和周清漓都有些触景伤情。
赵琳自已还好，风风雨雨活了三十三年，倒还不至于为这点事情就伤春悲秋。
陷入情绪的，是周清漓，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正是少女怀春，迷茫担忧的时候。
赵琳没有打扰她，而是悄悄让人把叶欣找了过来。
不一会儿，叶欣就过来了，她回想着荀先生新教的礼仪，过来给赵琳请安。
“母亲安。”
“快来，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赵琳微微笑着，牵过叶欣的手，帮她们互相介绍。
“这是周家二姑娘周淸漓。淸漓，这是我家大姑娘叶欣，前些日子刚回来的。”
“二姐姐安。”
叶欣跟着叶承瑄、叶承珲喊周清漓为“二姐姐”，周清漓也回了礼：“欣儿妹妹好。”
“清漓在我这坐了好一会儿了，我让欣儿带你去她院子玩玩，荀先生在她院子讲学，你陪她去听听，可好？”
“好。”
周清漓知道，这是赵琳察觉了她的情绪，又不好开口，所以才让叶欣出来带她去散散心。
“二姐姐请。”
叶欣一举一动，都在尽量学着礼仪规范，赵琳欣慰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忧心。
叶欣，野心，非池中之物也。
——
周清漓走远。
不免又想起以前，只不过不是叶承玚，而是赵琳。
她记忆里的赵琳，倾国倾城，却心有所属，病弱非常，但又不好相与。
倒不是真的不好相与，是疏离，是不慌不忙，不远不近，让人找不到相交的契机。
太傅府和平阳侯府不过是前后街的距离，两家本来就容易走动，又有一桩没有挑明的婚约，走动的比平常的邻居就更勤快些。
可是赵琳却很少露面，理由当然是“抱病”。
周清漓作为晚辈，自然是不会随便议论长辈的，但也会时常苦恼婆媳关系如何是好。
至于现在，是不会再苦恼了，但对人生也更迷茫了。
世家联姻，大多都是为了利益，女儿们更是身不由已，即便是再被疼爱的孩子，也拗不过家族的利益。
没有人能有胡来的权利。
像周清漓这样知根知底，门当户对的，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