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具师早就在杂货店后院的围墙上捣鼓出来一个窟窿，透过窟窿正好可以看到对面商品房的落地窗。
机位架好，拍摄继续。
吕文和李梦南一人捧着一碗面站在围墙前，两人的眼睛都在偷偷地瞄着墙缝。
李梦南发现了吕文也在偷看，轻咳一声，夹了一块肉，丢到吕文的瓷碗里，“来，吃块肉，营养营养。”
吕文继续木讷的人设，只顾大口吃面，完全没有反应。
李梦南看了一眼窟窿，招呼吕文上前，“来来来，你看，看见没有？这就是城里，住这么大房子还不知足，一天到晚也没个笑脸。”
李梦南的演技非常自然，边吃面边嘀咕，“这要换了是我啊，天天喝糖水。”
说完又强调了一句，“红糖水。”
吕文直接拿出了试镜时的演技，双眼死死地盯着墙上的窟窿，看着并不存在的周公子，暗自憋气。
李梦南心下诧异，这小子不声不响的，演技还真不错。
不过台词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扒拉了一口面条，“一天三顿我都吃排骨面。”
吕文看了一会儿，心中的火逐渐升腾，他不敢再看了，回身靠在门框上，夹了一口面条，却尝不出什么滋味。
李梦南则是继续趴在墙上，边看边吃面，仿佛多吃了好几块肉，“哎，她又换一套，你看。”
吕文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端着大瓷碗再次缓步向前，将脑袋凑近窟窿。
“咔，过了，小吕，老李，你俩保持姿势别动。老刘，把摄影机挪到墙外去。”
吕文和李梦南对视了一眼，都叹了口气。
剧组就算是拿到了投资，还是太穷了，摄影机只租了一台，连最基本的反打都做不到，只能是拍完墙里的镜头，再把摄影机搬出去，拍墙外的。
王晓帅又嚷嚷上了，“收音杆没撤呢，小吕，老李，别光顾着吃，说词儿啊。”
吕文压低了嗓音，“她这一换就是一个钟头啊？”
“可不咋地，有时候还换俩钟头呢。”
吕文由衷感叹，“真漂亮。”
李梦南有些不屑，“漂亮咋了？看看不犯法吧？”
这时摄像机被刘杰驾到了墙外，吕文和李梦南的脸出现在镜头中，王晓帅的手在空中画了个圈，刘杰心领神会，镜头缓缓地往前推，焦点锁定到吕文那双好看的眼睛上，王晓帅从中看到了迷茫，也看到了渴望。
“好。”
王晓帅不由自主叫了一声好。吕文这个眼神绝了，看演员有没有灵性，首先就要看眼睛。
会用眼神演戏的演员凤毛麟角，《花样年华》里的梁超伟，《一代宗师》里的国际章，还有一直以灵性著称的周公子都是代表人物。
相反柳施施、大宝贝这些小花的演技被观众诟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们的眼神太死，不会传达情绪。
王晓帅没有用扩音器，所以没人听见他的话，吕文的呼吸不太顺畅，“你认识她吗？”
“她就是老来我这换酱油。小贵你看见没有，这城里的女的，一换就是一堆衣服啊。浪费。”
李梦南发现了吕文的异样，突然想起这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初哥，也想起了自已的长辈身份，“行了，你别看了，你小孩子，看多了对你身心不好。”
“你快干活去吧。”李梦南用胳膊肘推了一下吕文，然后迫不及待地转头再次看向墙上的窟窿。
吕文的脸上露出一丝窘态，神色慌张地往后退了两步，低头扒拉了几口面条，才快步离开。
“咔。好，过了。”
王晓帅高兴得像一个200多斤的胖子，要是所有镜头都能一条过，那能省多少钱呐。
“这个吕文演得还不错。”
王晓帅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公子已经化好了妆，正站在他身后看监视器呢。
“呃，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是你太投入了。”周公子耸了耸肩，“拍我的戏份吧？是要上楼吗？”
“对，我已经和房主谈妥了，可以借用三个小时。”
“用不了那么久，不就是换几套衣服吗？”
……
周公子换着不同的衣服在落地窗前走来走去的时候，高元元给吕文拿来了一把吉他，还有纸笔，催他赶紧写歌。
吕文的内心是拒绝的，“等会儿再说，我想看看周公子的表演。”
高元元强行把吉他塞进吕文怀里，“有什么可看的？不就是走来走去吗？你要是爱看，我现在就走给你看。”
吕文有些牙疼，抱着吉他陷入沉思，抄哪首好呢？
吕文前世练吉他是为了泡妞，倒是有几首拿手曲目，《水星记》好像就不错。
好在吕文的记性很好，拿过纸笔，刷刷地开始写简谱，不到10分钟，一首歌就出炉了。
高元元在一边都看傻了，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你，你写得这么快？”
吕文甩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刘海，45度仰望天空，“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高元元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快，唱一下听听。”
“着迷于你眼睛，银河有迹可循。
穿过时间的缝隙，它依然真实地，吸引我轨迹。”
高元元听得有些入迷，这两句非常抓耳。
吕文的嗓音有些沙哑，唱腔也不讲究，但曲和词配合在一起，能让人忘记他那拙劣的唱功，这就是音乐的魅力。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也等着和你相遇。
环游的行星，怎么可以，拥有你。”
高元元心神巨震，吕文这是在告白吗？自已是答应他呢，还是答应他呢？
上头的高元元刚要开口，理智又重新占据了她的脑海。
吕文只是个保安，虽然有才，演技也不错，但一没有人脉，二没有资源，三不是科班出身，这种人恐怕一辈子都火不起来，她知道自已和吕文是注定没有结果的。
吕文哪知道高元元在脑海中已经开始互相拉扯了，他唱得正带劲呢。
这首《水星记》在后世可是着实火了一阵子，有不少小姑娘哭着喊着想听男朋友唱一次，不然吕文也不会特意去学。
又唱了一遍副歌，吕文停下了拨弄琴弦的手，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这就是你给元元写的歌？要不你也给我写一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