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别栋里提进了两个人,一人被绑着跪在地上,脸上全是伤痕和血迹。
另一人也好不到哪儿去,除了姑且可以站稳外,他就只能鼻青脸肿地缩在一位老者身边。
沈觉严对老人招手,笑容惬意,“秦老,坐会儿吧,栖山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没事。”秦老不苟言笑,狠狠地瞪了身边的男子一眼,“唐黎,一会儿不该说的不要说,好好认错。”
他沉声道:“至于地上这个,我不管你们有多好的交情,别保了。”
跪在地上的男子垂着脑袋,几乎要是失去所有的力气。
唐黎苦恼地叹了口气,“真是倒了霉了……”
老人一巴掌盖下,喝道:“闭嘴。”
此时门被打开,高大的男人踏着月色走了进来。
他凛冽的目光在秦老和唐黎身上流转,当下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易城的一场闹剧后,秦嵬查到了万平背后的苏瑾琛,而沈栖山却把他和唐黎也一并拽了出来。
原本不打算在今天收拾这两个人的。
但在姜寻茉再一次为宋衍序挺身而出时,当他在现场看到苏瑾琛的那一刻,他知道到时候了。
他亲眼目睹了苏瑾琛眼里的玩味。
那是对宋衍序完好无损的遗憾,是对姜寻茉诡异行为的好奇,以及逐渐延伸出的杀意。
坏他事者,苏瑾琛都不会放过。
在抱着姜寻茉上车时,他已经给下属下达了命令。
沈家的打手执行力超群,当夜便把两人都提了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来到这里的还有秦老。
老人身板笔直,浑身散发着杀伐果断的气质,战场磨练了他的意志,他的下颚留一条长长的伤痕,这条不会磨灭的痕迹,是属于他的勋章。
身为沈老将军的昔日的部下,他不爱对沈家的小辈摆长辈风范。
他对沈栖山的疼爱,甚至超过于自家的孙子。
这么想着,他扬起拐杖,重重一下抽在唐黎的腿上。
唐黎“哎呦”一声跪了下来,膝盖在地上砸出重重的声响。
沈栖山勾唇一笑,眼中闪过嘲讽,“秦老为了孙辈连觉都没法睡,真是辛劳。”
“小辈的孽债,我不还完,没法闭眼。”老人叹息一声。
“他俩背后控制万平,把他逼疯,指使其当街行凶,结果误伤了沈总的人,对吧?”秦老的拐杖点在唐黎的背上,他沉声道:“这个,是递刀的,确实该打。”
唐黎惶恐的目光在沈栖山和秦老身上流转,发现似乎无人可求,他竟然只能无助地把祈求的目光落在沈觉严身上。
沈觉严最爱这样的场面,他怎么舍得在这个时候救下谁?
下一秒,门口出现了四位打手,秦老目光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苏瑾琛,“这个,是操刀的,你要如何发落,都由我们秦家动手和善后,我保证你手上不沾一滴血。”
“至于唐黎,麻烦给我一个面子。”秦老说得委婉至极,腰背挺直但语气诚恳,“这是我小女儿唯一的孩子,秦冉去世后,他无人管教,我这个做外公的也没能尽到长辈的责任,惯坏了他。”
沈栖山神色淡然,他挑眉,看了沈觉严一眼。
沈觉严笑而不语,意思让他自已看着办,他绝不插手。
随后沈栖山启唇,“秦老打算如何管教?”
“一条腿。”秦老压下眉眼,“如何?”
“外公——”
窗外雷声大作,冬雨骤然而下。
唐黎的喊声撕心裂肺,他瞪大了双眼,拼命地摇头:“不要!外公!”
沈栖山不置可否,但眯了眯眼睛。
闪电带来的白光瞬间将房间照亮。
在亮如白昼的一瞬间,男人勾唇,点了点头。
他同意了。
打手们拿着工具走了进来。
很快唐黎被绑住双手,嘴里也被塞上了毛巾。
他发出“唔唔”的声响,充满血色的眼睛里闪过棍棒落下的影子。
绝望的闷喊在房屋里回荡,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他的腿骨被打断了。
沈觉严饶有兴趣地端着下巴欣赏,从表情里竟然能看出一丝对小辈的怜爱,但眼神却兴奋又不知餍足。
似乎这样的程度对他而言只能是开胃前菜。
而秦老,命人对自已亲外孙下手,全程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半晌,唐黎没了哭喊的力气,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沈觉严冲门外勾了勾手,很快便有人进来,把不断呻吟的唐黎扛了出去,他吩咐道:“叫医生来,给唐二公子好好看看。”
秦老目露寒光,冲地上的另一个人扬起下巴,“这个,你说,打算怎么处理?”
沈栖山笑了笑,缓步上前,走到苏瑾琛的身边。
苏瑾琛喉咙沙哑,他艰难地牵起嘴角,咳了一口血出来,“找不到充足的证据,所以要私底下收拾我?哈、哈哈……有那么大能耐,就杀了我啊。”
“若要杀人,秦老要收尸可不容易,你不值得让他老人家这般操劳。”男人眸中有厉色闪过,他冷漠地说:“况且,你如果在我的手上死了,你妹妹肯定会伤心,她也不会好受,我没必要让她把情绪浪费在你们兄妹二人身上。”
苏瑾琛惨笑的表情僵住了,似乎没有想到沈栖山会为了姜寻茉而放他一命。
可他也知道,今天不丢半条命是绝对离不开这里的。
只是想到苏凉笙,他的心里还是会揪起难忍的疼痛。
“唐二公子断了一条右腿,你就用左腿陪他吧。”
拿着棍棒的打手靠近了苏瑾琛。
沈栖山继续说道:“对了,我记得你是学艺术的,还办过个人画展,对吧?”
苏瑾琛瞳孔骤缩,他猛然抬头,眼里充满了怖色。
“你、你……”
沈栖山转身,抬手间,打手们已然将苏瑾琛围住。
男人的身体被牵制住,耳边是男人凉薄而冷淡的声音。
“我不管你和宋衍序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因为你,她腰上挨了一刀,差点没有救回来。”
“废你一条腿,一双手,赔她半条命,不亏吧?”
剧烈的疼痛从指节传来,苏瑾琛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本就被打得只剩一口气,硬是要将剩下的寿命都从喉咙里撕裂一般绝望。
不绝的耳鸣伴随着骨肉被碾碎的声响,要不是有一团布塞进他的嘴里,苏瑾琛怕是要把舌头咬断。
他痛苦地翻白眼,余光里是高大的男人,阴沉而威压的身影。
好似一座不可撼动的孤山。
可他动了栖息在这座山林间的精灵,因此要承受来自高山的愤怒和惩罚。
男人的声音在他耳畔回响。
“不能画画,你还能做别的,也不算对你赶尽杀绝。”
“从京江滚出去,离她远一点,以后离宋衍序也远一点。”
“再让她受牵连,我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