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田玉芬那条蹭上血的裤子,还有王老蔫那件也沾着血的衣裳。
估计是背田玉芬去找赤脚大夫时蹭上的。
侯月菊淡淡的“嗯”了一声。
丑妮步子还没迈开,就听见王老蔫有些急躁的声音,“你等等,我兜里有东西。”
接着就三两步走过来,伸手在衣兜里掏了一下。
手出兜的时候是攥着的,就在丑妮眼前晃了一下。
若是平时不在意,肯定不知道他手心里攥着的是什么。
可这会丑妮状似看着侯月菊的方向,注意力和眼角余光却一直落在上衣口袋上。
小拇指那没完全攥住漏出来的一角,她看的分明,是大团结!
看形状应该是一卷,估摸着怎么也有一百多块。
加上这些钱,还有陶罐里的那些,就和她大估么的,家里能攒下的钱差不多对上数了。
原来剩下的钱,王老蔫随身带着呢。
可是,下地收庄稼,弯腰撅腚的,他没事往兜里放这么多钱干什么?!
难道他预料到今天会有人来抄他老底?这怎么可能!
那就是他肯定,今天会有用到钱的地方!
还不是小钱!
她今天下晌采蘑菇的时候,又琢磨起那上午脑中一闪而逝的念头,慢慢的一点一点梳隆出来。
看到大团结,心中那个猜测已经印证了三分,眼神不由暗了一下。
追着侯月菊往大井沿那边去。
井沿那也有不少妇女在洗衣裳,看丑妮两人过来,三三两两的打着招呼。
丑妮边应和着聊了几句,边打了一桶水上来,倒进盆里。
还顺便给侯月菊的盆里也倒上了水,蹲到侯月菊身边,略带不好意思的道,“大嫂,你看我今天忙的,要不就给你洗出来了。”
每次她洗衣裳,侯月菊都恰巧能找到两件孩子大人的脏衣裳臭鞋,让她顺手帮着洗了。
王老大三口人住的西屋,她妈主动帮着收拾,要不就指使她去收拾,侯月菊漂亮话说的可溜。
“哎呀!哪有婆婆小姑子给儿媳妇收拾屋子的,遇到妈这样的婆婆,我可真是掉进福窝里了~”
要是几天没给收拾,话里话外的就给你话听。
要不就暗示,透过王老大的口往外说。
她一个儿媳妇,虽然是后婆婆,也不好明目张胆,怕人讲究。
可王家的儿子说了,谁也不能咋地。
“都是一家人,看在你爸的份上,别让妈为难。” 丑妮上辈子在她妈的这句话下,也是给王老大一家扛长活。
这辈子,休想!
丑妮脑中又翻腾起上辈子给王老大家当老黄牛,就听侯月菊客气的说着,“用你洗啥,大收秋的都累挺。”
她从来都是面子光,看西屋没收拾,心里运了半天气,把田玉芬和丑妮骂了个狗血淋头。
肉尖心的玩意,天天就会在公公面前装相卖好,装好人,干这点活能累死她们啊!
可就算心里有气,她那话也说的漂亮。
丑妮当做不知道,还笑呵呵的,“我这两件搓搓就行,不咋埋汰,一会我帮你一起洗吧,也快。”。
听了这话,侯月菊那笑才带了两分真。
边搓着衣裳,丑妮边和侯月菊聊天,透她的话。
“大嫂,婶子家的地也快收完了吧?”
“嗯哪,还有大东地,万家沟那两块地了。”
“昨天碰见你家婶子,还说今天去大东地呢,咋?今天你们去帮忙,一天也没收完?”
她就是胡诌的。
二十岁时的记忆太久远了,更何况是遇到什么人,说过什么话这样的小事。
提到这个,侯月菊就觉得脸上有面。
眼角余光扫了眼在井沿边洗衣裳的妇女们。
提高音量,务必保证让这附近三十米内的人都听见,“我就说等家里收完秋再帮我娘家忙活两天就行,你大哥非说怕老两口着急收秋,再累出个好歹来,先帮着抢收一天。”
男人给她做脸,这让她在娘家头都抬的高高的。
说完自已想说的,才随口回了句丑妮问的话,“今天没去东大地,去的南山坡,你大哥说那边有丢的,先收回家里也放心。”
说完还啐了一口,诅咒起来,“偷庄稼真够缺德的,就得让他死全家!”
南山坡这片地已经是赵家窝铺最把边的一片地了,再过去就是另一个村子的地。
以前生产队的时候,也有那个村子里的社员偷偷摸摸的过来偷庄稼。
大集体的东西,就算是被村里的社员看见,顶多吓唬走就是了,谁也不能因为这个给自已结仇。
可今年分产到户了,再有过来偷的,那可是偷得自已的粮食。
粮食就是命根子,被逮到了,还不得打出屎来啊。
第一年还不清楚哪块地是谁家的,是老实人还是狠人,没摸清门路,谁敢过来偷啊。
听到侯月菊的话,丑妮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王老大那个懒出蛆的,昨天吃下黑饭前还这乏那疼的,想装病第二天不去下地。
吃完饭就兴头的,主动提起去老丈人家帮着干活。
这里头肯定有鬼。
他在家里都是个大不管 ,还能去老丈人家做主先收哪块地?
这不是笑话吗!
低头在搓洗着衣裳,眼中骤然阴冷下来。
她心中的那个猜测,已经印证了六分。
打探到了想知道的,东拉西扯了两句,衣裳在盆里随意划楞了两下,也不管干净没干净,就扔到盆子里。
两人洗完衣服,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王萍正坐在院子里洗脚。
看到丑妮,眼神躲了一下,低着头装作没看见她。
王家就东西屋,西屋给王老大结婚。
东屋用高粱杆在炕梢隔了个栅子,里面是丑妮和王萍住。
王大丫没出嫁时,也住在里面。
外面一铺炕住着王老蔫田玉芬夫妻俩,还有二傻和王大宝。
人口多的人家,老公公和儿媳妇都有在一铺大炕混住的。
老夫妻俩,小夫妻俩,一点不耽误办事。
王家讲究点,因为是后爹,成年的兄弟也不是一个妈生的的,怕人说出闲话,把闺女单独隔了出来。
丑妮打开被服卷睡觉,后上炕的王萍竟然放轻动作,背着丑妮慢慢躺下了,一句酸话也没有。
她后脑皮被扯的现在还麻酥的疼,脑门也磕出个血口子。
丑妮这个母老虎,平时都是装的,下手真狠啊。
平躺对着房顶的丑妮,黑暗中突然笑了一下,没发出声音。
原来对付王萍这样的人,你只要比她狠就行,她就不敢招惹你。
还要小心翼翼别惹到你。
她突然想到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