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蔫过来时,就看到王老大因为用力,脖筋都凸出来了,“老大,你咋的了?”,王老大脸上的表情,已经痛到扭曲。
他忙去扶王老大,还招呼着孙勇几个小伙子,“快过来,给二叔帮把手”。
“哦~哦~” 几人忙应声,过来帮忙。
几人扶起王老大,一声轻微的“嘎巴”声,清晰传入几人的耳中,王老大“啊!”痛苦哀嚎一声,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王老蔫急声吼着,“老大!老大!” 眼睛都红了。
村支书听到这边乱的动静,也忙走过来,喊道,“快!把老陈叫过来!”
老陈就是赤脚大夫,不用叫,自已已经跑了过来。
“放平,把他放平,都别动他!” 简单看了两下,扎着手也是没有办法。
急吼吼的道,“快!送去镇里!”
王老蔫虽然着急,头脑还清醒,吩咐王萍和他大侄子,“小萍,你们俩看着,回家抱一床被子,我骑自行车去镇上,借辆拖拉机回来。”
骑自行车去,拖拉机回来接,肯定是比马车嘎叽嘎叽的要快一些。
再说赤脚大夫都不让碰王老大,拖拉机也没马车那么颠簸。
“知道了,爸!”
“知道了,二叔!”
一阵的混乱之后,王老大被拉走,村支书抹了把脖颈子出来的汗,挥了挥手,让大伙该干啥干啥。
苏曼翘着嘴角,低头干活,心情十分愉悦。
意外已送出,至于伤到什么程度,就看王老大的造化了。
不过,王老蔫才在镇粮站干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能把拖拉机给借出来,这地位不低啊。
心里想着,秋天时交公粮,得提早做些打算。
离着交公粮还有大半年呢,这些并不影响苏曼现在的好心情。
下工回家,看到猪圈里活蹦乱跳,吭哧吭哧吃食的小猪羔,苏曼心情更好了。
第二天,王家人都没出义务工,苏曼听到大家议论的消息,昨天镇卫生院的大夫都没人把他抬下车,直接让拉去了市里的大医院。
消息传回村里,大家伙的心都咯噔一下,镇卫生院都治不了的病,那肯定是大毛病。
村里一户人家的亲戚来串门,他会捏骨,直言王老大怕是伤到腰上的骨头,可难治了!
一个传言也悄悄的在村里传播起来,大家私底下都偷摸的说,王老大这是遭了报应。
还把最近发生在王家的事给串连了起来。
范二婶也跑来和苏曼嘀咕,“你说说,王老蔫那么谨慎精心的人,他藏起来的钱还能丢了?”
“村里那几个懒得挑蛆的癞子,竟然还主动帮忙翻院子找钱。”
“还就那么凑巧,就翻出了郑秀丽的东西!”
说着,她还 “呸!”了一口。
“王老大真不是个东西,那花一样的姑娘,就这么被他糟蹋了,强奸了两回还不够,最后怕郑秀丽去告他,还推下山坡把人害死!”
说着,范二婶后背打了个冷颤,在炕上蹭了两下,往苏曼跟前凑近了点,小声道,“村里人都说,八成这就是郑秀丽想给自已报仇。
现在王老大啥事没有放出来,报仇不成,直接给他弄残废喽!”
苏曼虽然知道真实的情况不是这样,可看着范二婶眼睛来回在地上扫视的样子,后背也刷的一下,有些发冷。
忙转移话题,“二婶,二叔那活忙不?哪天还得帮我破几条板子。”
“嗨!他那都是墨迹活,你有啥活就先让你二叔给你干。”
天气暖和了,苏曼打算把鸡棚和兔子棚都砌起来,上面搭棚子,还有挡门都得用木头。
两人说着开春种啥菜,养猪养鸡,又聊了一会,范二婶就回家做晌午饭去了。
此时,市医院的王老蔫,听了医生下的结论,脑袋里嗡嗡的,好半天才不可置信的又问了句,“大夫,你说我家老大咋的了?”
“老乡,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病人以后都得靠人伺候,你们家里人还是得做好心理准备。”
王老蔫目眦欲裂,他的大儿子瘫了!
以后都要瘫在炕上,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用拳头使劲捶着胸口,憋痛的要喘不过气来,“都怪我,都怪我。”
他本来是想着,老大从那个地方放出来,村里人难免议论,让他出出义务工,表现表现,慢慢和村里人多了接触,以前的事自然就一点一点翻篇。
没想到,自已这是害了老大啊!
他这副样子,大夫看了叹了口气,他是村里考出来,自然知道村里人是咋过日子。
种田的汉子,靠的就是一把子力气,现在只能在躺在炕上,啥活也干不了。
连自理都不能,得靠人伺候。
以后这家日子怕是难过了。
王老蔫腿像是灌了铅,挪回病房。
看到坐在那看点滴的田玉芬,他突然恶向胆边生,捏紧拳头,就想往她太阳穴上砸下去。
本来出义务工的应该是她,老大这是给她挡了劫啊!
“爸,医生怎么说?大哥手术完,啥时候能醒?”
王萍的叫唤,让王老蔫被刺激的失控的头脑清醒过来。
极力压下自已的拳头,他不能在这打死田玉芬,这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偿命,他岂不是要坐牢,不值得。
还有,老大以后瘫在炕上,还得她来伺候,不能便宜她就这么轻松的死了。
王老蔫掩去眼中狠毒的光芒,他要让她一点一点的活受罪,给他的老大报仇。
将自责转换成仇恨,将仇恨加诸到别人身上,王老蔫痛到窒息的心,才有了一丝喘息的缝隙。
那份自责不仅是他让王老大去出义务工,还因为医生说,他扶起王老大那一下,让他二次受伤,那个才是最致命的伤害。
他恨不得拿刀捅自已几下,换回老大下半辈子能正常行走,可那只是痴心妄想,他的老大,废了。
突然发现可以把这份恨意转移到田玉芬身上,他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彻底把自已解脱出来。
村支书去城里探望过王老大一回,也把王老大瘫了,以后都不能下炕的消息带了回来。
苏曼轻呼出一口气,对王老大来讲,被一颗枪子送走,还是大半辈子都要瘫在炕上,倒是不知哪种痛苦更折磨了。
村里人多,小学校七八天就建完了,也快到了苏曼考试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