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三家和王老蔫家住前后院,大丫和丑妮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总是一起挖野菜,采蘑菇。
田玉芬的做派,赵老三家多少都知道一些。
赵家二小子不放心的道,“丑妮妹子,要不我跟你过去和婶子说说,这事真不怨你。”
不等丑妮开口,赵三婶就打断道,“你个淘小子,你说了你婶子就信了?没准还以为丑妮找你给她做假证呢。”
指使自家男人,“老三,你去和老蔫说一声,这事可别让玉芬怪丑妮。”
丑妮收起自已的思绪,忙摆着手说道,“不用,不用,三叔三婶,我自已跟我妈说就行,土坎子塌了,我有啥办法。”
爱说就说,爱怪就怪,她当耳旁风好了。
要是打她,她就往大哥身后一躲,大哥从来都是护着她的。
丑妮话刚落,就看见大哥甩着大步走到了地头。
“妮,饭呢?”
丑妮其实一点也不丑,相反的她长的很好看。丑妮是她五岁到王家时,王老蔫给她起的,说是贱名好养活。
家里,村里人都这么叫,只有大哥从来不叫她丑妮,只叫妮。
丑妮把篮子往前一伸,“哥,土坎子塌了,篮子掉下去了。”
贪婪的看着大哥憨厚的面孔,忍下泪意,再见已经隔了一世啊。
又能见到大哥,真好~
眨了眨大大的杏眼,“妈打我咋办?”
二傻憨憨的笑了下,“没啥,打哥,不打妮。” 他自从烧坏了脑子,二傻这个名也不知道谁先叫的,就这么传了出来。
丑妮挎住二傻的胳膊,“也不能打大哥,妈打,咱们就跑。”
“好,嘿嘿~ 妮,聪明~”
丑妮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哥脑袋瓜子也好使着呢。”
她哥就上了一年学,教他的老师却现在还时不时提起,他就没见过这么聪明灵透的孩子。
可惜,哥脑子烧坏了,再没上过学。
不过,认字,算数,哥都会,也一直记得。
知道妹子夸她,二傻就憨憨的笑。
和赵三婶招呼了一声,丑妮和二傻就往地里走。
隔着有五六米,丑妮听见赵家二小子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
大老远的跑南山来挖土,在那土坎子底下挖,能不塌吗!”
丑妮猛然顿住脚步,土坎子下边被挖了?
脑中频频闪过她妈上辈子常挂在嘴边的话,“要不是他们,你这条命早就不在了,人啊,要记情,要知恩。”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没抓住。
不禁皱眉仔细又想了一遍,想找回来,秀气的眉头越皱越紧。
“妮?” 二傻看着妹子站着发愣,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袖。
“啊?哥,咱们回去吧。”
看着丑妮姐弟走远,赵三婶伸手就拧住了赵家二小子的耳朵,一直拧了大半圈,“臭小子,是不是还动那心思呢?”
“哎~哎~妈,妈,疼,疼,疼~”
“外面都咋传的你不知道?
和外村的小青年跑去镇里看电影,还和人家往小树林里钻。
风言风语的,不管真假,娶进家来,都影响家里的名声!
我明白告诉你,丑妮肯定不行!”
“妈,你也算看着丑妮长大,她啥样人你不知道啊,别人爱咋说就咋说呗!” 赵家二小子不敢违逆他妈,却还想为自已争取一下。
丑妮和大妹一直在一块玩,他一直把她和大妹一起看,像自已妹子似的。
前一阵,镇上有人家托媒上门,给她介绍的小伙子精精神神的,还是在粮站上班。
这可是村里的头一份,那可是吃商品粮的,他也为她高兴。
都没欢喜几天,就传出了那个流言,过了两天,媒婆就来回了这门亲事。
那天,他看见她偷偷的躲在后墙跟哭,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心里一阵阵发酸的难受。
他才知道,丑妮妹子早就在他心里了。
赵三婶看他一脸的倔样,气的喷了他一脸的唾沫星子,“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自已合计吧。
你要非娶丑妮不可,你也别管叫我妈!”
“妈,你咋不讲理!” 赵家二小子气急败坏。
“你那房子,彩礼,结婚的铺盖行头,也都自已张罗吧!”
这一下子就掐住了命脉,赵家二小子蔫哒了下来。
他这个妈吐口吐沫是个钉,说话算数。
大哥要娶小瑶姐,妈不同意,说小瑶姐身子弱,像是那盘着树的藤,以后过日子大哥会很累。
大哥不听,和小瑶姐先有了关系,逼得她妈不得不同意。
他妈当时也是这番话,果真大哥结婚她就什么都没管。
用他妈的话说,“我又不是就你一个儿子,我有四个!你爱咋咋地,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两人住的是村尾五保户死了留下的破房子,村里人东家一个碗西家一把米,勉强挺了过来。
现在孩子一岁了,日子过的难,他妈愣是一把手都没伸过。
大哥有情饮水饱,可他,没那个勇气。
垂头丧气的饭也不吃了,跑到地里刷刷刷几下,一小片的苞米杆就割到在地。
旁边王老蔫家的地里。
看到丑妮和二傻一起回来,田玉芬没好气的瞪了丑妮一眼。
“让你取个饭篮子也这么费劲,快点的吧,你爸都饿了。”
从地头过来,二傻就接过丑妞手里的饭篮子,这会直接往地上一墩。
很是理直气壮,“撒了,我弄的。”
说完,歪头想了一下,又对着田玉芬讨好的笑笑。
闺女去取饭好一会没回来,她才让儿子去看看的。
饭撒了,田玉芬怎么能猜不出这事不是儿子做的。
她眼角余光瞥了眼王老蔫的脸色,见他脸上一点笑模样没有,心里咯噔一下。
老蔫平时可不会为这样的小事生气。
肯定是这几天干活太累了。
不过她也得做出样子,扬手就对着丑妮拍过去。
嘴里骂着,“你个死丫头,干点活就要工钱,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巴掌高高抬起,啪的拍在后背上,听着响,其实一点不疼。
抬手还要打,王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响起,“妈,丑妮就是故意的,用这个打。”
捡起地上的镰刀就递了过来。
她干了半晌的活,又累又饿,肚子咕噜噜响,丑妮这个臭丫头还把饭打翻了,一定是故意的!
刚才掐她一下的仇还没报呢。
呵呵,要是田玉芬一不小心失手,划伤了丑妮的脸蛋,那可不怪她。
看着丑妮这么暴晒才发红,回家歇一晚又白净的脸蛋,王萍狠狠的剜了一眼。
还有那双大眼睛,里面闪着光,会勾人。呸!臭不要的狐狸精,就会勾引男人。
你那鼻梁不是挺俏吗,一镰刀削下去才好呢!
她一个后妈带来的拖油瓶,凭什么能处一个镇里吃商品粮的对象,就应该配给村南头的傻三柱子。
要不就是前街那个满口大黄牙的老光棍。
就应该一辈子低她一头!
不过,想到对象,王萍一阵心烦意乱。
他这次受了伤,也不知道养的咋样,以后还能不能留在部队。
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这庄稼地她可干的够够的了。
她爸舍了老脸,没托媒人中间传话,当面和宝田叔说和的亲事。
谁家主动托媒,那就矮了一截,更何况是亲自找上门,她爸为了给她找这个对象,这是自降身份。
要是他不能留在部队,回来种大地,一切都打了水漂。
中午爆热的大太阳,脸上热乎乎的黏腻,王萍更是烦躁。
这股子火急于找到一个宣泄之处。
加缸似得,“我爸累成这样,连口晌午饭都吃不上。妈,你看丑妮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就得狠狠的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