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前的短暂时光便在半身人悠扬的歌声与商队护卫的大声谈笑中过去,简单吃完商队主人提供的饼与熏肉,约书亚合上了手中的祈祷书——作为曾经常年混迹于荒野的冒险者,他深刻的明白保持充沛精力的重要性。
靠在火堆旁,约书亚取出了那身墨绿色的罩袍,用铁皮书扫清积雪后将其垫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以他的体魄而言,这样简单的保暖已经足够。
一夜无话,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伴随着几缕刺破云雾的阳光,队伍再次启程;在欧斯特的请求下,约书亚将那名叫作玛依拉的半精灵女孩也带到了马车上,此时此刻,她正满脸好奇地看着约书亚手中的祈祷书,虽然看不懂上面的深渊语文字,但仍旧充满了兴趣。
“小姑娘,这可不是你应该看的东西。”约书亚将书合拢,放平语气道;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质如果不加以掩饰,对付起小孩子非常管用。
果不其然,一听到他开口,玛依拉立即就收回了目光。
这并非是约书亚吝啬于祈祷书上的秘密,而是为了保护这名可爱的女孩;
——卷宗学者作为研究神力本源的施法者,所拥有的知识并不仅仅局限于法术学识与神秘学识,而且涉及到了与“神术”概念有关的几乎所有领域——从自然到宗教,从神秘到不死,卷宗学者都有所涉及。
这样广泛且深入的研究,不可避免地会触及到一些禁忌——就如同其职业能力【黑暗学识】与【恐怖秘密】中所描述的那样,卷宗学者所掌握的知识并不安全,甚至通常都带有污染与诅咒——这大概也是卷宗学者数量稀少的原因。
他虽然自诩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但也不会对这些危险的行为视若无睹。
就在他重新翻开书,打算继续解读关于那名为“提升抗力”祷念的魔法几何时,一道悠远的狼啸打断了他的思绪。
“狼?”
约书亚眉头微微蹙起,放下了手中的祈祷书。
他侧头看向窗外:随着商队从茂密的黑杉树林中走出,温暖的阳光迅速被云雾遮掩;凛冽的寒风中夹杂着飞舞的雪花,四周尽是一片白茫茫的雪雾,能见度低到令人发指。
“这都快成白灾了……”
在这仅有车轮、马蹄与风声的荒野中,狼类的吼叫十分具有辨识度,他绝对不可能听错。
不过……
看着窗外那宛如斯泰吉亚?冰冻荒原般的极地景象,约书亚心中的某一根弦突然绷紧——在风雪中出没的怪物并不多,而狼类之中,便只有那一种……
约书亚一边把罩袍套在了女孩的身上,一边将许久未动的剑匣摆在了身边,打开锁扣,以确保自已可以随时提剑迎战。
在这猛烈的风雪中,队伍行进的速度骤减。
这让护卫们感到焦急,不停的催促车夫扬起马鞭,也令马车上的矮人们愁眉不展,不断探头望向窗外——即便再这样可怕的天气中并不会有强盗与寻常野兽的袭击,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安全的。
在这个存在着魔法与奇迹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当马车的速度减缓,不仅意味着会拖慢队伍的行程,这也为风雪中的猎手们提供了机会。
……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紧迫的氛围在商队中迅速蔓延;
似乎是诸神听到了人们的祈求,在所有人的激动的目光中,一条蜿蜒的河谷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帕托瓦纳河,诺森迪亚与西德瓦尔的交界地。
过了这条河,便是西德瓦尔伯爵的领地了——相较于诺森迪亚的丘陵与山地,地处普兰斯顿南部边境的西德瓦尔是一片广袤的原野。
在约书亚的印象中,这是一片温暖且肥沃的土地,大片的耕地与草场为西德瓦尔人提供了优秀的耕作环境,而山之族裔血脉中的勤劳也帮助他们充分利用了这片土地,为他们带来的富庶的生活。
然而,不同于记忆中那广袤的耕地与黄金般的麦穗,现在的西德瓦尔也处于风雪之中;
——同样凛冽的寒风为这片堪称四季如春的河谷地带来了不一样的风景。
‘这样违背常理的自然现象……芬里尔之冬?’
看着车窗外那白茫茫的一片,约书亚握紧了早已取出的巨剑,从这场突如其来的雪灾中,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不过,就在这时,约书亚的心中警兆大起,一股不安的感觉突兀地生出,在心头萦绕。
沙…沙…沙…
一阵脚爪摩擦雪地的声音伴随着风雪由远及近,当那披负着雪白皮毛的庞大身躯出现在商队周围,闪烁着着湛蓝幽光的可怖竖瞳在雪雾中若隐若现。
坐在马车上的约书亚早已经脱下了学者的衣袍,只是一眼,他便已经认出了这群巨狼的种族。
——冬狼,大体型魔法野兽,寒冬风雪中最可怕的猎手。
有着不下于人类智慧的冬狼就如同冬夜里的幽灵,潜伏在凛冽的风雪中,等待时机成熟,便会倾巢而出——就如同秘苏人以精灵猎犬围猎麋鹿,真正的战斗总是在悄无声息间开始;
当第一头冬狼以硕大的身躯如野牛般冲散了商队的马车,其余的猎手们纷纷开始了自已的狩猎——当马儿惊恐的嘶鸣声响彻河谷,也预示着战斗的正式打响。
冬狼那布满森寒利齿的巨口轻而易举地便可以撕裂受惊骏马的脖颈;
即便是护卫们做工精良的皮甲,在那蕴含着寒霜魔力的利齿前也与莎纸无异。
面对这群可怕野兽的突袭,商队护卫们迅速做出了反应——训练有素的护卫们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集结,围拢在矮人雇主的马车前,以短弓与长矛做出了回应。
紧密配合的护卫们组成了“尖刺”的方阵,密不透风的矛墙指向了袭来的冬狼。
尖锐的矛头艰难地刺破了巨狼的皮毛,滚烫的鲜血滴落在纯洁的雪地上,留下了点点猩红。
不过,他们很显然从未有过与冬狼战斗的经验,以至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这样的站位究竟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受伤的冬狼怒吼一声,转头望向了刚刚伤害到它的商队护卫,那充斥着兽性的竖瞳中竟闪过了一抹人性化的愤怒;紧接着,它便张开那张布满獠牙的巨口,对着紧靠在一起的护卫们吐出了一股致命的冰雾。
——洁白的冰雾就如同死神的吐息,片刻便席卷了整队的护卫,这些可怜的家伙一旦与其接触,不论是甲胄兵刃亦或者肌肤血肉都会瞬间结起一层白霜。
在喷吐武器的面前,冻伤并死亡便是这群护卫最终的归宿。
那刺骨的严寒预示着生命的流逝,对于凡人脆弱的身躯来说无异于致命的毒药,仅仅数秒,便有好几名年轻的护卫永远沉眠在了冬狼的吐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