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霍老夫人激动的情绪,霍敬亭面上的表情很淡,并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对霍老夫人的话无动于衷。
他端起茶盏,平静得啜了一口。
“为了维护卢宴珠,你连自已亲儿子的感受都不顾,黑白颠倒到了这种地步!”霍老夫人痛心疾首的说道,卢宴珠到底给她儿子灌了什么迷魂药,既然开了头,她今天就索性把话说开了,“你以为你这样做了,她卢宴珠就会领情吗?”
“不会的,她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所以才会对自已儿子都那么冷待。霍敬亭你聪明一世,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呢?”霍老夫人一脸嫌恶,有些话涉及到男人的尊严,她顾忌着霍敬亭的心情,也没把话说透,“她从来没把自已当做霍家人,今天她还在希安堂大放厥词,说得话都是--你们霍家,还瞧不起霍家的门楣,把霍家的名声清誉说得不堪一击。”
霍敬亭的眉心抽搐一下,他平静地把茶杯放下:“母亲,霍敬松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不必动怒。卢宴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她的颜面,就是我的颜面,有些话母亲慎言。她对我,对霍家有大恩,还请母亲多包容宽待她。”
卢宴珠就是对他有天大的恩情,这么多年霍敬亭也早都还完了。
而且在霍老夫人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恩,不就是卢宴珠下嫁到霍家吗?
可那时候卢宴珠也就家世比敬亭好,一个未婚夫移情别恋被逼得退婚的弃妇,她儿子不计前嫌的娶她,她应该知足感恩才对!
只是这些话谁都能说,唯独她不能说,她为了娘家,一手促成了儿子低娶的婚约,却被周家羞辱背叛。
如果卢宴珠对霍敬亭不算有恩,那周家对霍敬亭就只能是有仇了。
霍老夫人被戳中软肋,气焰顿时委顿下来,虽然霍敬亭的语气公事公办,但她知道这是动了真火。
自从霍太傅去世后,霍老夫人就不太会在霍敬亭面前摆母亲的架子,等霍敬亭走上仕途后,她有时对霍敬亭甚至有些畏惧。
她有心想让霍敬亭处置了卢宴珠,此刻也不敢火上浇油,再多说什么了。
“茶也喝完了,儿子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霍敬亭大步走出希安堂。
张全在希安堂不远处候着,就等着给霍敬亭禀告没说完的事情。
见二爷冷着脸带着杀伐戾气走了过来,张全心都凉了半截,以二爷现在的心情,要是听到夫人出府的遭遇,怕不是要杀人。
他家二爷和其他用笔的文官不一样,他虽然是通过科举入仕,但也是带过兵剿过匪,握笔的手杀人也同样利落。所以二爷才会升的那么快,还能坐上兵部侍郎的位置。
普通人根本没办法承受二爷的杀伐之气,所以府中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害怕二爷。
只除了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夫人。
想到那群突然出现又身份成谜的人,张全表情难看,虽然没查到任何证据,但在京城之中,能养得起这样的好手, 故意把霍府的人与夫人隔开,又不求财又不求色,本身就是一种指向了。
想起二爷离京前的那场风暴,不知道夫人的特殊还能持续多久。
“二爷,属下继续给您汇报表小姐的事情,还有夫人今日出府也遇到些情况。”张全跟在霍敬亭身后,接上先前被打断的禀告。事关紧要,他不敢有一丝一毫拖延。
“先说周茗烟的事情。”霍敬亭冷酷道。
张全松了口气,把霍昀希约着周茗烟见面,周茗烟派人去徐家刺探消息的事情始末都说了出来。
“虎父无犬子,大少爷这次表现着实令人惊艳,竟然能逼得表小姐乱了阵脚。有大少爷的动作做掩饰,我们的行为也能隐蔽了些。”张全小心吹捧道。
“不是他。”霍敬亭的步子慢了下来,没有进一步解释,“派人给徐家再添一把火,人只有没退路时才会放手一搏。还是一样,做好护卫,以他们的安全为先。”
“是。”张全领命,然后平铺直叙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情是夫人今日出府时,遇到了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夫人平安无事,那群人并未伤害夫人,只是把我们的人和夫人隔开了一刻钟。”
霍敬亭停下脚步,他的声音严寒无比:“为什么有人总这么寡廉鲜耻?!”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裴驸马为什么就不能接受现实,非要觊觎他的妻子呢!
霍敬亭眼里闪过狠色,如果卢宴珠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定会非常震惊,霍敬亭的神情看不出半点对昔日好友的情谊,反而是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毒辣。
“张全,你说一刻钟的时间能说多少句话?”霍敬亭问,难怪卢宴珠会说他霍府名声浅薄,原来是见了声名在外的山中高士。
张全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夫人应该对此事并不知情,也并未见到其他人露面。”
“呵,他连这都为她考虑到了,真是贴心呀。”为了他夫人的清誉,连面都没露,还真是深情呀。
霍敬亭一脚踢在了回廊梁柱上,半人粗的梁柱上出现几道裂痕。
破镜是难圆,那忘记所有痛苦记忆,没有伤痕的镜子,是不是就会轻易和好?
不管卢宴珠的失忆,是不是上天给他们这对天定姻缘安排得重修旧好的机会。
他霍敬亭不许!
就算是天意,也不能夺走他的人。
“以后夫人出府,保护的人手增加一倍。这样的事情,决不允许出现第二次了!”霍敬亭语气森冷。
张全庆幸刚才那脚不是落在他身上,逃过一劫的他,连忙领命。
然后就看到霍敬亭的脚步,分明是往清辉院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