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赶紧逃吧。分开走!别被他们一网打尽!能不能逃出去就看各自的造化了。”吉伯冲着四周大吼道。随着他的话音周围响起哗哗一阵水声,眨眼之间海面上变得空空荡荡,人影全无。
“年轻人,现在就只剩下咱们两个人啦。”吉伯扭头苦笑着对梁小天说道。
“吉伯,你也快逃吧。”
“没关系。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已经活够啦。年轻人,你不用替我担心。”吉伯笑着说道。“倒是年轻人你不该来这里蹚这趟浑水呀。”
“吉伯——”
“我听海姑说,你找采珠人是想打听有关上古神灵的遗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好奇。”
“只是好奇?”
“是的。我从小就听到有关大洪水和上古众神的种种传说。我想解开这些谜团,寻找真相。”
“原来是这样。”吉伯听了点头叹道:“年经人,一开始我听你说起,以为你是怀着某种企图来的。我这把年纪已经是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什么样的事也经历过。这世间有太多居心叵测的人。我看你还是年轻,不知世事凶险。”
梁小天听得一阵默然。
“不说这么多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两人躲避追杀,奋力向海中深处游去。
游了没多久,梁小天毕竟水性有限,感觉有些支撑不住。他手脚发软,接连呛了几口水,身子缓缓下沉。
吉伯见状急忙一把拉住梁小天。“来,年轻人,快到我的背上来。”
梁小天发现吉伯突然不见了,眼前水面上飘浮着一只海龟。海龟个头巨大,足足比得上一只小圆桌。
“吉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梁小天吃惊地问道。
“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样?我也曾千万次地这样问我自已。”变成海龟的吉伯依旧用人的语言说道:“你刚才都看到了,这个村子里其实有许多生灵并不是人族。他们都是海里的生灵,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搬到了岸上生活。他们有的是因为羡慕人族的生活,有的是因为厌倦了海里的勾心斗角,有的则是因为得罪了黑龙。而我呢,则是因为残废啦,在海里呆不下去了。在人族的眼里,我们就是一些怪物。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人的模样,我也不知道。但是据说,这是因为当年上古神灵在我们祖先身上施展了法术,才使我们拥有了这样的能力。”
梁小天听了吉伯的话,心中深有感触。梁小天之前已有种种遭遇。他知道自已的族人拥有熊罴术,能够在人和猛兽之间变幻形态。他之前也听人鱼对自已的来历表示过同样的疑惑。
“年轻人,如果有一天你解开了所有的谜团,知道了上古神灵的由来,记得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好让我也知道自已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吉伯背上驼着梁小天,翻动四肢,劈波斩浪,飞快朝着深海中游去。
“嗯。”梁小天趴在吉伯坚硬的背壳上小声应了一声。
海中一片宁静,似乎并没有追兵追来。
梁小天又累又饿,不知不觉在吉伯背上睡了过去。
天色渐渐放亮,一轮红日从海平面下冉冉升起,迸射出灿烂的光芒,将海天映照得五彩缤纷。梁小天从睡梦中醒来,抬头打量,只见天色晴朗,微风徐徐,海面上一片平静。
“吉伯,我们这是到了哪里?”梁小天问道。他没听到吉伯的回答。只见身下的海龟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浸泡在水里。
“吉伯?!吉伯?”梁小天心里一紧,意识到不妙。他低头凑到吉伯的脑袋边大声叫道,却总不见吉伯答应。吉伯飘浮在水面上,像是睡着了。
梁小天的心里一沉,但他还不死心,不停地安慰自已,“吉伯不会有事的!他只是睡着了!他马上就会醒过来的!”
太阳渐渐地升高,阳光火辣辣直射海面。
海里面的一些觅食的鱼群发现了梁小天他们,开始在附近打转。更有一些鱼儿大着胆子上来噬咬吉伯的身体。梁小天见状急忙拍打水面把这些鱼赶走。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黑夜降临,吉伯始终没有醒来。梁小天心里绝望。他现在确定吉伯真的死了,再也不会醒来。
吉伯的尸体在海水里浸泡了一天一夜,开始腐烂发臭,颜色也变了。尸体的味道引来了更多的鱼群。梁小天一边拼命驱赶这些觅食的鱼群,一边心里惶恐。他知道自已的处境越来越不妙。必须赶紧找到落脚的地方,不然要不了多久自已就会随着吉伯的尸体残骸一同沉入海底。
大海茫茫,看不到一丝陆地的迹象。
太阳依旧火辣辣地照着海面,海面上泛着一片让人窒息的白光。梁小天已经有近两天没有吃东西,没能喝上一口水,还要承受着烈日曝晒。他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不时出现幻觉,感觉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小天!小天!”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梁小天的耳边响起。
梁小天舔了舔龟裂的嘴唇,意识有些清醒过来。他呻吟着勉强打起精神抬头打量,想要看看是谁在和自已说话。
周围空空荡荡,没看到一个人影。
“小天!小天!”神秘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响起。
“绿蛾!”梁小天突然彻底从迷糊中清醒过来。这一次他终于听清楚了,那是绿蛾的声音。
“绿蛾,你在哪里?”梁小天颤声叫着绿蛾的名字,四处打量,依旧没有看到绿蛾的踪影。
绿蛾的声音听上去那么近,近得就像是心跳。
梁小天立即想起了绿蛾送给自已的那颗珠子。珠子正挂在自已的脖子上。
梁小天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看到挂在胸口的珠子此时正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绿蛾?!”梁小天连忙把珠子捧在手心,放到眼前仔细观看。他看到珠子里面蕴含着五彩的霞光,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晃动。
“小天!”熟悉的声音在面前重又响起,比刚才清晰多了。
梁小天终于看清珠中人正是绿蛾。他吃惊问道:“绿蛾,你——,你怎么会在里面。”
“小天,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妙。”珠子里的绿蛾显得很是焦急。
“绿蛾,告诉我,你怎么会在珠子里?是谁把你关进去的。”梁小天不理会绿蛾的担心,冲着珠子大吼道,想要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做势欲砸:“绿蛾,你等着,我这就把你弄出来。”
“别!”绿蛾急忙阻止,“小天,你别冲动,你要是做了傻事,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听到绿蛾这么说,梁小天连忙住手。
“小天,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别担心,我很好。你放心,咱们很快就又能见面了,就像从前一样。但是现在你一定要听我的。我教你怎么做,你就照着做,明白吗?我会想办法救你脱困。”
“嗯!”
“小天,你现在立即往东,大约十多里之外有一个海岛。你赶紧上岛。”说完话,珠子黯淡恢复原状,珠子里的绿蛾也随之消失。
“绿蛾!”梁小天冲着珠子大叫一声,眼看里面再没有反应,只得颓然放弃。强烈的求生欲望激发出梁小天的体力。梁小天拼命划水向东漂去。远处海面上果然隐隐约约显出一个岛屿。
“啊!果然有个岛!那不是幻觉!绿蛾没有骗我!我有救了!总算有救了!”梁小天心里一阵狂喜,加速朝小岛划去。他很快就登上了那个小岛。
海水把梁小天和吉伯的尸体一起冲上了岸。梁小天不忍心让吉伯曝尸沙滩,就在沙滩上挖了一个坑把吉伯的尸体给埋了。就在他搬动吉伯尸体的时候终于看到吉伯胸口有一道让人看了触目惊心的伤口。梁小天暗叹吉伯终究没有逃过追杀。所幸那些海怪当时并没有发现躲在吉伯背上的自已。
梁小天不禁打心底里感激吉伯。
一切办妥之后,梁小天这才感到浑身又累又饿,身子就像快要散架一样疼痛。他打量四周,看到岛上树木郁郁葱葱,不远处还有几株椰子树。一些已经成熟的椰子落在树下,无人捡拾。梁小天砸开一个椰子大口喝了起来。他稍事歇息,感觉体力渐渐恢复过来。
他再次打量四周,开始考虑接下来该干些什么。
整个岛覆盖着一层郁郁葱葱的树林,中部隆起,那里是一片陡峭的山峰,山势向两侧倾斜,形成陡峭的悬崖峭壁。裸露的褐色岩石挺立在海水里,顽强地接受着海水的冲刷,千百年过去了,依旧是那样的锋棱突兀。
梁小天站在海岸边。脚下是金黄的沙滩。海水在不远处拍打着海岸。四周一片寂静,看不到一个人影。他看到右边是一片伸入海中的悬崖峭壁堵住去路,无路可走。左边的沙滩向前延伸,消失在一片树林里,于是他决定朝左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