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进门,见贾母单单只叫了自已来,心底就咯噔一下,她觉得贾母这会儿找她,定然算计着什么。
贾母也不拐弯抹角,待王夫人请安后第一句话就是:“昨儿公主说的那些话,你怎么看?”
王夫人昨日回去就已经细细想过长公主的那些话了,而且可谓是十分嫉妒:林家那个短命鬼,要是早点死了就好了,现在偏偏又得了公主的喜欢,公主那意思,就是要给那丫头丰厚的嫁妆,想想王夫人就觉得肉疼。
但贾母问,王夫人摆出不大懂的样子来:“老太太是知道我的,素来脑子笨,看来长公主心疼外甥女。”
还真是会装啊,贾母盯着这个寡言但心思深沉的儿媳妇:“脑子笨,我看未必吧。当年提出挪用林家银子的人,是你。后来去娘娘那儿胡说八道的人,也是你。要是依着我的意思,林丫头嫁了宝玉,这些事儿就都不是事儿,偏偏娘娘听了你这个当娘的话,选了宝丫头。长公主要我们府上给玉儿丰厚嫁妆,你说说,该怎么办?”
王夫人眼皮一跳,果然,来找自已麻烦的,王夫人慢吞吞开口道:“虽然用了林家的银子,可不是老太太那儿,还收着林丫头家送来的不少宝贝,那些都拿出来,也尽够了。”
昨日长公主送来的东西,王夫人已经想明白了,贾母这儿,出问题了。林丫头家里的宝贝,被人拿出去卖了。
不过,王夫人现在决定装作不知道。
贾母冷冷一笑,有的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既然王夫人装不懂,那自已就给她说明白:“那点子东西,哪里够,长公主都说了,林家几代主母的陪嫁,就说说当初敏儿陪嫁的庄子铺子,玉儿此番出嫁,起码不能比当年敏儿出嫁寒酸了。”
一句不能比贾敏当年寒酸,就勾起了王夫人的愤怒不满:当年小姑子出嫁,她可是生了一场大气的,贾敏的陪嫁七十二台,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铺子庄子珍贵药材,更别提那些皇亲贵族们的添妆,还有压箱底的银票,比王夫人出嫁,简直多出一倍多。
现在,贾母的意思是,给那短命鬼也这么多,这从哪儿去拿?
“别说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次的事情,你我都要齐心协力,否则,宫里的娘娘都要有大麻烦!”贾母抬出元春来,她深知,王夫人的两个软肋,宝玉和宫里的元春。
“怎么可能?”王夫人当即表示不信,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贾母就知道,提起元春,王夫人就会失态。
“不可能?护国长公主的封号,驸马爷的位高权重,天子的倚重,哪一样都够我们家喝一壶的了。你再想想,你们去长公主府祝寿,那些夫人都是些什么态度?”贾母连着几句话,说的王夫人心惊起来:当初天子即位,长公主一家功不可没,这事儿王夫人听元春提起过。
“你要是还不信,下月初一去给娘娘请安,你问问就知道了。”贾母冷冷看着王夫人,“如今宝丫头当家,但到底才来我们府上不久,往年都是你管家,凤丫头那时候不过给你打下手,家里情况你最清楚不过了。”
王夫人越听越是心慌起来:不能得罪长公主,那岂不是真要给那林家丫头准备那么多嫁妆?可现在府里就那么点儿钱,库房的东西也就那么些,难不成,自已还要从私房里拿出来?
一瞬间,王夫人彻底明白了:贾母今日找自已来,其实就是要让自已掏出私房来贴补。
凭什么?老太太的私库东西那么多,再说了,大房就什么都不管吗?想到这儿,王夫人沉不住气了:“那,老太太,这事儿,是不是该请了大嫂子一起,说道说道。”
贾母听王夫人主动提到邢夫人,就知道,这个儿媳妇怕出钱,她淡淡一笑:“你放心,自然会找她们商量的,这么大的事情。”
王夫人听大房也跑不过,这才觉得心里平衡了些,但忽然想到了东府,忙又说:“那,珍儿那边......”
却被贾母当即喝斥:“你这说的什么话?林丫头和那边本就隔了一层,如何能让珍儿来出钱,你这不让人笑话吗?也别想那些了,自已回去好好想想,你这个当舅母的,该给玉儿多少。”
贾母本来就害怕他们用了林家银子的事儿被贾珍知道,虽然贾珍是侄孙,可却是一族之长,且浑不吝的一个人,要真知道这些,指不定贾珍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呢。
王夫人虽然心中一万个不乐意,也只好乖乖回去想办法了。
治服了王夫人,贾母还得想一想如何说服老大,拿出东西来。当年自已的婆婆最喜欢贾赦这个孙子,死的时候给了老大不少东西,因此,这府里,老大是很有些东西的。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是如何给玉儿交代。长公主当着玉儿的面,将那东西送回来,玉儿那么聪明,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本来没让玉儿嫁给宝玉,已经寒了她的心,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玉儿和府里,只怕是彻底生分了。
上次进宫,贾母就看出来几分门道:宫里事很喜欢玉儿的,偏偏元春呢,孩子没有了,日后能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如今长公主一看就很喜欢玉儿,有了长公主的撑腰,玉儿日后说不定不只是个郡王妃呢。
要是玉儿能和府里一条心,才能保住这个府啊。
贾母叫来琥珀,问她鸳鸯的情况,听说鸳鸯不吃不喝后,贾母淡淡道:“你就告诉她,最好识相点,说不定我还能从宽处理,要在这么不懂事,那我能让她生不如死。”
琥珀听的胆战心惊,赶紧答应着。
“听说紫鹃那丫头没有跟着去公主府,你去将她叫来。”贾母想,得赶紧接回玉儿,自已赶紧给玉儿赔个不是才行。
紫鹃得了吩咐,收拾妥当后,去长公主府上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