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王那临时府邸之内的前厅之中,气氛显得颇为凝重。五皇子南宫珲身着一袭锦衣华服,身姿挺拔地站立于左首之位;而长公主南宫昭嬣则身披锦绣罗裳,仪态万千地立于其旁。就在他们不远处,南帝的随身大太监御风双手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大厅的最前端。
只见那御风面容和善,然而他的眼皮却是半合着,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眼中潜藏的阴毒之色。正当众人皆沉默不语之时,御风忽然开口说道:“王爷啊,您总算是来了!老奴在此等候的时间倒也算不上太长,只是心中一直担忧着这碗药的药性会渐渐过去。倘若真如此,那圣上的一片苦心可就要白白浪费喽!”说话间,御风的眼皮微微一动,他那尖细刺耳、略带阴阳怪气的嗓音虽然音量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此时,南宫昭嬣转头看向正被青墨和墨渊缓缓推过来的南宫雲翳,脸上虽挂着一抹笑意,然而这笑意在她那美丽的眼眸中却并未到达眼底。她先是优雅地抬起手中的丝帕,轻轻掸去了衣裙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而后又装出一副好心肠的模样帮南宫雲翳解释道:“御公公,还请您谨言慎行才是。毕竟皇叔的身子骨向来欠佳,所以来得稍晚一些也是情有可原之事。皇兄,不知您意下如何呢?”说着,她那双美眸便望向了身旁的南宫珲,似是有意将他也一同拉入这场是非之中。
“皇叔,不知您身体近来可有好转?此次侄儿与昭嬣乃是奉了父皇之旨前来探望,并为您送来良药。父皇对您的病情甚为挂念,为此已忧心忡忡数日有余,现今仍缠绵于卧榻之上难以起身呢。这一次所备的药材,皆是取自御医署内的珍稀之物。就连那原本打算留给自已享用的千年人参,父皇也毫不犹豫地赐予了皇叔您!”南宫珲静静地站立在一侧,他微微低垂着眉眼,看似恭顺有礼,但那副不冷不热的神情以及从口中吐出的话语,虽然语调听上去颇为温和,然而字里行间却暗藏锋芒,犹如裹着棉花的钢针一般,令人难以招架。
只见那清风一脸怒容地快步走进大厅,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是被气得不轻。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怒火,直直地盯着大厅中的几个人,仿佛要将他们燃烧殆尽一般。
“哼!我家王爷自从离开国都之后,便一直马不停蹄地为圣上办事,根本不曾有片刻停歇!而且王爷本就得到了圣上的特许,可以不必事事都亲自接旨!真不知道御风公公您到底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呢,还是故意在这里污蔑我家王爷啊?难不成您是想要在圣上面前告我家王爷一状,说他慢待了五皇子和长公主,眼中没有圣上吗?”清风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汗。
而此时坐在大厅里的御风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刚刚走进门的逸王说道:“哎呦,王爷您可真是误会奴才了呀!奴才哪敢在圣上面前诋毁王爷您呐!您可是圣上最为亲近之人,奴才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啊!老奴之所以会如此着急,实在是因为担心这药的药性万一卸了,不仅辜负了圣上对王爷的一片关怀之意,更是会耽误了王爷您的病情呐!”
然而,尽管御风嘴上说得好听,但他那涨得通红的老脸以及闪烁不定的眼神,无一不在暴露着他内心的心虚与尴尬。
御风公公眼见自已并未占到丝毫上风,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但他也深知此时不宜再僵持下去,于是匆匆忙忙地宣读了圣旨之后,便示意身旁的小太监将那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恭敬地递到墨渊手中。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送完汤药后,御风公公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迅速离去,而是站在原地,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目光始终停留在南宫雲翳身上。
在御风公公身后,那些威风凛凛的御林军们则一个个挺直了腰板,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尤其是为首的那位将领,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宫雲翳,仿佛只要稍有异动,他们就会立刻冲上前去。
而在不远处,南宫珲和南宫昭嬣看到御风公公没有离开的意思,相视一眼,很有默契地一同走到旁边坐了下来,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态,一本正经的准备看好戏。只见南宫珲伸手轻轻拍了拍腰间,然后小心翼翼地从那里掏出一个仅有半寸大小的黑色锦盒。这个锦盒制作得极为精致,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着非同寻常之物。
南宫珲手持锦盒,缓缓走到南宫雲翳面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皇叔,这可是父皇特意吩咐我和昭嬣妹妹单独给您带来的呢!父皇说了,御医开的汤药您都已经喝到第九副啦,如果能配上这盒丸药一起服用,疗效肯定会更好!”说着,他轻轻地打开锦盒盖子,顿时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拿来!"南宫雲翳稳坐于轮椅之上,他那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庞此刻因这声命令而增添了几分威严之色。只见他那双修长如玉的手缓缓地伸向前方,仿佛在索要一件极其重要之物。
墨渊站在一旁,愤愤不平地端着手中热气腾腾的汤药。他心中暗自思忖,本来想着等其他人都离开之后,便将这碗苦药偷偷倒掉。毕竟,前面的那八副汤药都是这样被处理掉的。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今日主子居然主动开口要求喝下这汤药。一时间,纵使墨渊向来以沉稳老练著称,此刻御风、五皇子和长公主都在面前,若是将药洒了便是抗旨,可是若是喝了王爷的体内的毒怕是又多了一种,想到此处墨渊更是心烦恨自已的无能不能保护好主子。
"主子……"青墨犹豫地轻唤一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解和担忧。他实在不明白,为何一向对这些汤药避之不及的主子,今日会突然改变主意。难道说,主子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不得不依靠这苦涩难咽的汤药来缓解吗?
青墨已经从南宫珲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锦盒,里面装着几粒散发着奇异味道的药丸。然而,当他看向主子南宫雲翳时,却感觉它们犹如妖魔一般滚烫无比,他恨不得要立刻松手扔掉这毒药丸。
“墨渊——”南宫雲翳手伸出去等了许久竟没有药碗送上来,想来是墨渊和青墨犯了糊涂,心中哀叹一声,只得出声提醒两人。
墨渊和青墨对视一眼,将丸药放入汤药中,送到了南宫雲翳的手中。
“五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熏香的味道啊?”南宫昭嬣坐在那里,身子不安分地扭动着,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微微皱起眉头,小巧的鼻子朝着旁边轻轻嗅了嗅,然后伸出手去,轻轻地拉扯了一下南宫珲的袖口,压低声音问道:“五哥,你快闻闻看!”
南宫珲正端起茶杯,细细品味着管家刚刚送上来的新茶。听到妹妹的话,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放下茶杯,也学着妹妹的样子把鼻子朝一边嗅了几嗅。果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熏香味儿,这个熏香与自已在宫里用的味道非常的不同,心里羡慕起来南宫雲翳从小在宫外长大就是见识多。
这时,他们看到南宫雲翳已经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只见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比起之前来更显得苍白如纸。南宫珲心中不禁一紧,连忙站起身来,对着南宫雲翳说道:“皇叔,既然您已经喝完了父皇送来的汤药,那侄儿与昭嬣便不再打扰您休息了。还望皇叔安心养病,早日康复。”说着,他向南宫雲翳行了礼。
一旁的南宫昭嬣也赶紧起身行礼,娇声说道:“皇叔,保重身体,侄女告退。”
南宫雲翳虚弱地点点头,轻声说道:“多谢,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先回去歇着吧。”
于是,南宫珲和南宫昭嬣再次向南宫雲翳行了礼之后,便带着各自的随从匆匆离开了王府。
待他们走后,一直站在一旁的公公御风带着御林军走上前来,恭敬地对南宫雲翳说道:“王爷,既然您已喝完圣上赐下的汤药,那老奴也就不在此多做叨扰了。圣上说了,请王爷务必以身体为重,毕竟您身负皇家血脉,可容不得丝毫轻慢呐。”说完,御风深深施了一礼,这才缓缓退出了房间,他缓缓地转过身来,之前那副和蔼可亲的面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毒面容,含笑的嘴角如同一张树皮上裂开一个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