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美艳柔弱的狐妖,轻而易举夺走他的心。
懂事的如镜也如她一般,开始不断顶撞帝酃师,拒绝对方的苦心劝解。
花前月下,偷跑下山的如镜终是情难自抑。
与其温存之时,狐妖一改往日柔弱,意图杀死不曾防备的他,好吸取如镜全部元阳用于修炼。
那日,在亲临现场的帝酃师的注视下,如镜不得不亲手扭断狐妖的脖子。
他的心魔在狐妖死去后的当天,悄然滋生。
他不愿辜负帝酃师的多年栽培,即刻闭。
再出关后,他亲口告知帝酃师,自已成功摆脱了心魔。
但这一切,都是场无意识的自我欺骗。
心魔,总会在无人的深夜,邀他沉迷爱欲,纵情欢愉。
多日的压抑,一朝放纵,后果是他不能接受的。
从一次又一次梦境中清醒过来的如镜,完全不敢相信自已会堕落至此,修为大退。
疯癫之下,竟瞒着所有人闯进了禁地问心湖。
他要问心,他想确定自已是否还是那个潇洒自如的天之骄子。
然而,浮现在璧如月脑海中的最后画面,是如镜那张清俊的脸,缓缓沉入问心湖的场景......
璧如月的意识在如镜的狂笑中,逐渐模糊,心魔被束缚在她的身体里,也同样无法挣脱。
就在这时!
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强大的灵气如同利斧般劈开邪气的阻碍。
随后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拉住璧如月下坠的身体,将她从如镜的怀中拖了回来。
璧如月瞬间惊醒,猛然回头!
竟发现自已已经不再身处幽暗的湖底,而是置身于落雪纷飞、暖阳高照的青云山顶。
“这是……怎么回事?”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茫然地左右张望。
空气中弥漫着那个人身上常年特有的淡淡冷香。
四周的景象如梦似幻,让她感到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在她面前,帝酃师背对着她静静地坐在亭子里。
“师尊,我……”她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双脚像是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
帝酃师没有动弹,只是专注地凝视着前方积雪皑皑的山峦。
乌黑的发丝随风扬起优美的弧线,发髻上的玉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润泽的光芒。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与这洁白的世界融为一体。
世间无他,万物皆是他。
“如月......"帝酃师突然出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冷凝气氛。
“此一遭,感悟如何?”
璧如月要上前的脚步骤然停住,眼中有片刻的疑惑,但很快就被眼前的天地广阔化解。
“情爱本一体,阴阳同生,心若难清,邪妄不止,大道本该无情,如月你经此一劫,如今可明白了?”
璧如月想到了很多人,他们的身影一一在脑中闪过。
连她怎么也不肯放下的百里舜也如这漫天冰雪般,瞬间消融。
虽然在她心头留下了抹淡淡凉意,但很快这温度也将随着时间变化而消弭殆尽!
很可笑。
放下二字,原是这样简单。
“师尊……”她走上前,眼中的执念再无,“心若冰清,天地方明,万象归一,诛念皆空。”
“徒儿,已经明白了。”
璧如月拂袖,郑重跪下,对着帝酃师再度磕头。
此刻,她的心境澄澈,亦如当年拜师的那天。
弯腰,跪拜,再起身。她的身后,黑雾散去,那不甘的尖叫声也随风逝去。
从此世上再没有被心魔掌控的璧如月,只有一位修炼无情道的她。
等璧如月从幻境中醒来时,人已经躺在问心湖旁边的亭子里了,身侧是不知待了多久,神情冷淡的锋钰。
见人醒来,锋钰哼笑了声,毫不客气的挖苦。
“瞧瞧,这是谁啊?”
“命好,真是没办法。不管犯下什么大错,都有人求情善后。”
林若锦临走前闹出的这一出,虽杀不了她,但帝酃师想堵住悠悠众口,送璧如月登上掌门之位可有的忙了。
天知道,在帝酃师将人抱出问心湖,得知一切真相时,他多想冲出去骂死他俩。
“璧如月,你真该好好谢谢你的师尊,毕竟……”
他可是替你背负了三条人命的因果。
先是设下‘挖心断情’使心魔得势,刻意多次前往问心湖,利用舆论让迫使心魔对他动手。
亲自舍弃了两名弟子的性命,为其‘筑心’,又在暗中等着璧如月一步步走向死局。
然后借林若锦之手和他故意留下的一本记录如镜生活的册子,使璧如月强行挣脱桎梏恢复意识。
最后利用问心湖的邪灵与术法使璧如月得悟无情道,彻底祛除心魔。
而他,则心甘情愿其背上三条人命的因果,成为璧如月的垫脚石。
帝酃师他还真是,会玩啊!
大殿内。
司空冽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二人,随后掏出那封季云送来的书信,问道。
“二位,这是青云掌门亲邀天水楼楼主百里舜的信吗?”
二人疑惑的互看了对方一眼,屠鸿接过信纸观瞧。上面,的确是帝酃师的笔迹。
只是这信中内容实在是大逆不道,令他着实心惊。
“二位,可看清了?”司空冽脸色阴沉的问。
屠鸿点了点头,“的确是掌门师兄的笔迹,但是否邀请了百里舜来此商讨这种事,我们二人并不知晓。”
蕴颜紧接着说道:“不过师兄善于占卜天象,既然写了这封信,那……”
后面的话不用说,司空冽也知道。
“青云掌门现在......”
话未说完,门外,有人缓缓走进。
来者步态从容,气质非凡。
见到他的出现,蕴颜和屠鸿这些天的压力终于消失了。
司空冽起身拱手,“这位,莫非就是青云掌门?”
“青云掌门,帝酃师,有礼了。”
帝酃师看着面前的男人,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此刻,距离百里舜闹市处刑还剩下一天的时间。
林若锦到达祈凤城内时,街上很是热闹,地上积雪厚实,来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踩出条宽阔的路来。
“哎呦!”
有人惊呼一声,摔倒在林若锦面前。
棉衣汉子揉揉腰,低头看自已的鞋底,导致自已摔倒的元凶竟是数张黏在一起的冥纸。
“真他娘的晦气!”他怒声骂道,将纸一甩,正好扔到林若锦面前。
“哎?抱歉啊......”对方见状,一脸尴尬的要向‘横遭晦气’的林若锦道歉。
刚开口说了两个字,那汉子突然眼神微动,迅速伸手将林若锦扯到旁边。
“小姑娘,到这边来!
“小心晦气!”
林若锦不明所以的回头看去,只见路上行人纷纷躲避的,竟是一支由远及近的送葬队伍
敲敲打打,哀乐连天。
冥纸在空中散开落下,与雪融为一体,为首的人是个年轻的孩子,正抱着灵位痛哭流涕。
上面写着温莲渡之灵位。
众人如躲避恶鬼般,尽全力为那些人让出宽阔的路面。
林若锦身边的汉子连连摇头,看向那队伍时,面露鄙夷,“那温家老爷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天天吃着药,虽说是好了一阵......"
“结果不过几天,就浑身流脓死了!听他家下人说人咽气的时候呀,四肢都融成浆糊了,丧服都差点没穿上!”
周边有人接起话来,“可不是?听说当年他还是个穷书生时干了背信弃义的事,现在就是遭报应了!”
“他们家的宅子,大门只要一开,就和粪坑一样臭,闻着都想吐!”
“今天死一个,明天又要死一个!”汉子笑呵呵的望着远去的送葬队伍,对林若锦说道:“小姑娘,明天午时,记得来菜市场,有热闹看嘞!”
旁边人笑着骂他,“凌迟砍头,多吓人,你别吓到人家小姑娘。”
林若锦眸色深深,未曾言语。
这些人分明与百里舜之间并无任何关联,他们的社会地位和生活轨迹与百里舜毫无交集。
但他们却对这位天之骄子的坠落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仿佛能从他的失败中获得某种满足与快乐。
尚未到夜晚时分,镜花水月阁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在争先抢后要挤进楼内的人群后面,闻戚静静地坐在角落的馄饨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