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运儿观察到,在偌大的蛇宫中,除了无尽的黑暗,以及那漂浮在空气中绵延不绝的红色帷幔,四周几乎看不到仆人。
不过这些蛇王的走狗也可能是潜伏在黑暗中,时刻等候命令。
魔尤回到他的宝座上高高地俯瞰众人,左右站了他的两个蛇仆人。那两个仆人是身材曼妙年轻女人,只不过都是人头蛇尾,口中不时吐着信子。
他自已则躲在这红布后,好像并不喜欢人多,反而中意清净。
透过红布,谢运儿看他的眼睛,那猩红的色彩似乎快要燃烧,无法分辨喜乐善恶。
夏无为看向那红布,微微歪头,似轻蔑似嘲笑,
“老,蛇,王,好久不见。”
魔尤听见这句,眼神微眯,若有所思,并没有说一句话。
夏无为唇角一勾,露出往日那种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继续说道,
“我是来娶你女儿的,就看你这条老蛇,还有你这条新蛇欢迎不。”
“注意,我说的是欢迎,而不是需要你们同意。”
魔尤此刻放松了眉头,裂开了嘴,睁圆了眼睛,起身拍手大笑道,
“无为,我的好侄子!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天了。”
他边笑边从他的宝座上走下来,并搂住其中一个女蛇妖,用力地在她的脸上吸了一口。
“好侄,你当真愿意放下前嫌,当年的事,你不怪我了?”
夏无为的脸在这冰窖一般的蛇窟中散发寒气,谢运儿感觉到他整个人的嘴唇似乎比刚开始变得更加发青。
不好,太冷会让他的旧伤复发。
可是见他并没有站立不稳的样子,双眼依然散发正邪不辨的目光,这反而让他显出一种邪戾的魅感。
转念又想到他要娶蛇女,心里暗骂一声臭男人,不对,臭蛇。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下了床,就忘了自已了。
无所谓,爱娶谁,娶谁,反正自已身边又不是没有男人。仅仅凭借自已万里挑一的模样身材,就足够让那些男人入迷。
魔天不就是吗?那么暧昧的眼神,她不可能不懂。
谢运儿心里这么骂着,眼睛不自觉对着夏无为翻了一个白眼。随后又瞧了瞧护在自已身边的魔天,瞬间感觉他变得高大威猛了不少。
这样对比起来,如果自已的命运注定要和蛇打交道,都是蛇妖,选魔天,也不是不可以。
这男人并不逊色,起码不吃亏。
不吃亏就够了,别想那么多。
殊不知,她的一系列表情动作,都悉数收入某人的眼底。
魔嫱嫱见夏无为的目光投射在谢运儿身上,再看看自已的哥哥,也对她露出平时不多见的温柔,而一看自已的父王,居然也依赖她的医术,而且对她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欲望在。
她想到这些浑身难受死了,只是双眼钉子一般,紧紧盯死谢运儿,散发出一股恶毒又强大的怨气。
要不是有这些男人在,她肯定冲过来直接就把谢运儿掐死了。
当然不能让她死得太轻松了,她有的是手段折磨她,这样想着,她就开始在脑子里盘算怎么折磨她自已才会开心,怎么摧毁她的一切自已才会满意。
就让你带着这张漂亮的脸再活几天,到时候再看这些男人怎么喜欢她。
魔天站在地宫深处,他的脸陷落在阴影里,也看不出来变化,只是眉头一皱,心里暗想,难道这小子又耍什么把戏。
这是他魔天第一次,听见这个男人承认承认自已父王的王位,真是可笑至极。
1000年前的屠杀尚且历历在目,自已父王曾露出狰狞的面孔足已让人噩梦不断,他是手执利刃,亲手将夏无为的父亲杀死。
惨剧发生时,魔天还是少年,纵然被父亲培养出了一副铁石心肠,也偏过头,看不下去当年那烈焰中发生的种种惨状。
而此刻,这恶鬼一样的男人,却不顾血海深仇,毫不避讳,主动送上门,难道是报仇无门,主动找死吗?
又或者,这小子也是个多情种,被自已的妹妹用肉身蛊惑,连大仇都不报了?世界上有这样的爱情,有这样的男人吗?
这算是放弃了仇恨的伟人,还是一个只知道贪欢的孬种?
很明显,他偏向于后者这么看他,从这一刻开始,他有点瞧不起他。
可是,依照自已多年的观察,这人又不像那种啊。对,肯定有阴谋。
魔天本想出声阻止父王相信,但是又想到了什么,便收回了快要脱口而出的话。
谢运儿看了一眼夏无为,看他观察着面前的魔天。
夏无为看着魔天略作皱眉状,他似乎觉得可笑至极,眉宇间泄露出一层嘲弄。
她虽然仍旧是绿衣环绕,却在两个男人的心头落下片片看不清的绿影,这色彩迷惑了他们的双眼。
三个人之间,就像有一层面纱,无人去拂起这层薄如蝉翼的沙,都只隔着一条河的距离观察真相。
一声魅惑的声音打破这种奇怪的氛围,魔嫱嫱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点肉麻得让人心惊胆战。
“夏郎,不如,我们带着大家去,参观下我们的婚房。好不好嘛?”
魔天见自已的妹妹变得柔美至极,那是女人味因为即将得到中意的男人绽放得极度绚烂的时刻,他见到她眼神中的悸动,那脸上的坨红,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魔天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身边的妹妹,又轻轻地看了身边的怪医。
好久没仔细看看这小女人了,她婀娜的身姿,似乎比妹妹更多一种风流。
小女人那眉梢眼角的神色,仿佛是藏有某个深秋的秘密,或是某个遗憾,让她的美丽看起来蕴含一种诗意的哀愁。
她抬眼回应似得看了他一眼,令他的心猛然跳荡了一下。他正了正被晃歪的心神,故作轻佻的样子,
“谢大夫,不知道是否赏光,去我妹妹的婚房看看。毕竟,以后万一,有机会,或许也可以参考布置。”
他说完又转头看着妹妹和他身边的黑衣男人,眉眼挑衅又无所谓地说道,
“妹妹,既然父王同意了你的婚事,那么,我也不阻止了。你的婚房,是应该让大家都瞧瞧,你说是吧,无为兄?”
夏无为依然如同一块寒冰,站在魔嫱嫱身边。他身上大面积的黑色被魔嫱嫱的大红色纱衣映衬得更加深邃。
谢运儿一抬眉,便撞上了那张脸。男人古剑刀锋一般的侧脸,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黑得如化不开的雾气。
谢运儿从这种眼神中感觉到了久违的恐惧,那种男人眼神中独有的快爆发的占有欲,似乎快要把她生吞活剥。
可是面前的人,分明又在刻意地压抑自已。
可事实是,不管是情感,或是欲望,往往越压抑,越压抑不住。
最后的爆发,往往会非常失控。
谢运儿恐惧的正是这眼神背后极度压抑的失控。
魔嫱嫱明显逐渐有了人类女性独有的敏感,她见到夏无为与谢运儿对视的这一秒,嫉妒的烈焰燃烧起来。她竖起了眉,故意挑事,
“哥哥,我看你看谢大夫的眼神不一样,难道是喜欢你身边的美人?怎么,你是想要娶她吗?”
这话一出,魔嫱嫱看了一眼夏无为,明显感觉身边寒冰一样的男人眼神锐利起来了,如同蛰伏许久的某种猛兽。
男人终于开口了,他看向了谢运儿,就像要杀了她,语气却温柔又邪气十足,
“好啊,既然如此,那不如双喜临门,让老蛇王给赐个婚,你说呢,谢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