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儿?”
谢运儿正沉浸在思索之中,被宋三爷的呼喊唤醒,她立刻恢复理智,
“说吧,三叔,需要我做什么,我绝不推辞,也当报您这些年照拂之恩。”
有话直说,这显然是宋秋山这种商人喜欢的。
经商太久了,他需要一片清静之地,不用勾心斗角。每次看见这个绿衣女子,总能彻底放松下来。
然而随着她出落得越来越绝色,看得久了,熟悉了,那股天生的魅惑,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让人神魂颠倒。
“如果你实在想帮我,那就只有这一件事,去入选桃花女。”
见她面有惊色,宋三爷顿了顿,继续安抚着:“别怕,我会随时保护你的安全,除非,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好!”
并不犹豫,直接答应了。走之前报完恩,也算一了百了,她谢运儿从不喜欢欠别人的。
更何况,那井底到底有啥怪物,自已也想会会看,毕竟自已也有点子“神力”在身上的。
不怕,不用怕。
宋三爷满意地看了看面前的小女人,仿佛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成长到超乎他的想象,变成一个有点陌生的超出掌控范围的人。
“那好,我们现在去祠堂。”
“那麻烦三叔,派人把这些补药送到我的小屋,家里有一位病人需要。”
送药过去,也算对他有个交代,自已没跑。而且万一有个万一,他万一还能过来帮帮忙呢?
要是在以前,宋三爷肯定会细问那病人姓甚名谁,现在时间紧迫,他也无心追问,便直接答应了。
给药铺的小厮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和谢运儿匆匆往那阴森的祠堂赶去。
-
宋氏祠堂
“族长,他们来了……”
肃穆的祠堂内,一个瘦弱的族丁来报。
族长宋秋山看向大门口,幽幽地说道:“三爷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
宋秋山的身边,正站着那个满脸横肉的喜婆。她刚回家不久,就听见门口有人砸门,原来是族长的家丁,通知她赶快回去。
她一听不得了,便迈着小脚,慌慌张张跑过来。虽然补了红妆,又满头大汗,把脸擦了个大花脸。
祠堂大门外,两个身影,一个高大,一个婀娜,疾速走了进来。
“宋三爷,你们终于到了……”
鹿四野,宋氏祠堂的大管家,面无表情说了句话,还挥了挥手,喜婆便径直地朝谢运儿走来。
“宋三爷,你带来的这个美人,真是绝了!”
喜婆离谢运儿近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谢运儿走在青石板上,一阵阵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凉意,灌入她的衣裙里,阵阵寒意袭来。
十年前的记忆,突然无比清晰出现在脑海。
那年她才八岁,被反绑着双手,跪在这里,痛哭着,接受所有人的审判。
她被当成妖孽,被唾弃,被谩骂。
“妖女!克死你爹娘,还克死你祖母,族长,杀了她!”
“杀了这个妖女!”
“烧死她!”
谢运儿用无辜的眼神,看向众人,众口铄金,她没办法申辩。
前一晚明明是,突然有盗贼撬开了房门,奶奶惊醒,歹徒红着眼睛,捅了她一刀。
鲜血,殷殷地流出来。
她在极度愤怒与悲伤之际,狂怒大叫起来,随后窗外电闪雷鸣,似乎天崩地裂。
一大群黑色滑腻的动物蜿蜒着身体,密密麻麻地,爬进了小屋,缠上了盗贼的身体,疯狂地啃噬着……
力气丧尽,她晕倒了。
等到族长宋秋山带着一大堆人发现她的时候,她满脸惊恐地坐在地上,木屋内盘旋着无数黑色的小蛇。
那些蛇簇拥着她,包围着她,不曾伤害她,仿佛和她融为一体。见人来了,便立马逃离不见。
而她的至亲祖母,则倒在身边,早已身亡。地上,还散落着几具新鲜的人骨,是那些盗贼的遗骨。
那年开始,村里人开始叫她做“妖女”。
宋秋山将她抓到祠堂捆绑起来。他判她杖刑,任由一个壮实的男人,将厚重的木板笞打在她的身上,血痕斑斑。
生死垂危之际,宋三爷挺身而出,救下了她。
在他的万般恳求下,最后她免于一死,被驱逐出村。
关于十年前的那场恐怖的真相,谢运儿无法辩解,也并不清楚群蛇如何而来。
但是宋三爷对她说,他相信她是无辜的,这是她与生俱来的“神力”。谢运儿感激不尽,从此便无比信任他。
“你这模样,一定得中!”喜婆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谢运儿的回忆,将她唤醒回现实。
四个族丁,正在从暗处的走廊里走出来,吃力地抬着一个沉重的黑缸。
“抬过来!”鹿四野厉声喊道。
不多时,族丁们将大缸摆在指定的位置。这大缸,无比腥臭,让相隔几米远的谢运儿差点呕吐出来。
“族长,一切准备好了。”
鹿四野沉着脸,朝着黑暗深处的人拱手禀报。
“开始吧。”在祠堂最深处的座椅上,宋秋山坐着,幽幽地下了命令。
还没等谢运儿反应过来,两个族丁便迅速走过来,将她的手臂反绑起来。
“小姐,烦请你穿上这衣服……”喜婆说着,拿过来散发着异香的红色衣裙。
“不,我不穿!”谢运儿强烈反抗着,目光寻找着那个熟悉的人,然而却已经不见他的身影。
她此刻有点慌了。
“直接开始吧。”鹿四野目光冰冷,眼珠漆黑。
在阴森森的黑暗里,她感觉他看着她,就像一只张着翅膀的黑色巨翼蝙蝠,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一般。
“看影!”
随着喜婆的一声高喊,谢运儿被两个族丁迅速地拖拽到大缸面前。
来不及做任何准备,被迅速割破掌心,鲜血淋漓,滴落进无尽的黑暗中。
突然,脖颈被猛然锤击,让她几乎在瞬间就陷入昏厥之中。而她的头,则完全不受控制,直接垂落进那腥臭的大缸内。
阴冷的黑暗里,只听得见一阵悉悉嗦嗦的爬行声。
谢运儿陡然醒来,透过悠悠的月光,她看见一条赤色的蛇,游走在黑红色的血水里。
它张开眼睛,看着她,吞吐着湿软的蛇信子,冷冷地观察。
突然,赤蛇猛然一蹿,将蛇信子吐在谢运儿的脸上。
此刻她发现完全无法动弹,只得恐惧地忍受着,任由它舔着她的脸。
那是冰冷的,带血的,腥膻的,是无法形容的触觉,让她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赤蛇可能是舔够了,猛然潜入血水里,游走了。
头被暴力扯起来,脸上除了蛇的口水,并没有一处伤痕。
“中了!中了!桃花女选出来了!”身旁的喜婆,突然高声大叫起来。
“把人松了。”又是那个冷冷的声音,是鹿四野,那个像黑色蝙蝠一样的男人。
两个家丁便松了手,谢运儿直起身来,揉揉发酸的胳膊。一番折腾,发丝已经凌乱。
“嗯,去无声小楼。”宋秋山命令,仿佛早已预知了结果。
谢运儿被推搡着走过祠堂,在宋秋山旁边的,正是宋三爷,她的三叔,可是此刻,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冷漠。
就像,从未认识过。
喜婆在前面行走着,谢运儿在身后跟着,最后则是四个族丁。不知道穿过多少条同样阴森的廊亭,几人来到一座黑色的小楼前。
“开门。”随着喜婆一声大喊,巨大的木门“吱呀”一声从内被打开了。
一位身着红色戏服的女子,拿着一只烛台,静静地站在门内的黑暗里。两个蓝衣族丁,站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
烛光摇曳,衬着她的脸,鬼气森森。
“红娘,今年的桃花女,给你送来了。”喜婆对女子说了这句话,便推了谢运儿一把,直接把她推进了楼里。
这栋楼里面又黑又暗,不知道从哪儿吹来了丝丝冷风,让人不寒而栗。
喜婆对谢运儿说道:“姑娘,今晚,红娘会照顾你,你可得,好好听话才是……不然……”
谢运儿转头问那面目阴冷的女人:“这里就是无声小楼?”
然而,黑暗中并没有声音回应她。
喜婆站在旁边,满脸横肉都在运动,恶狠狠地提醒着谢运儿,
“能不问就不要多问。红娘不会说话,你什么也问不出来,老老实实待在最好!”
红娘指了指前方,那是一条阴暗的小道。谢运儿明白,那是让她跟着走的意思。
“我们是去哪儿?”
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黑暗的楼道里,有三栋相连的木质楼相连,呈现半圆围合型。每栋楼有两层,每层都是一排排灰暗的房间。
这些小楼的房间外,孤零零地,挂有红色的灯笼。红幽幽的光,在这漆黑的夜里分外骇人。
木制栏杆外,是清冷的月亮。
走过第二栋小楼的二楼时,谢运儿透过灰蒙蒙的窗户,晃眼看见一排排白色的身影,寂寥无声地靠窗站着。
她不免被吓了一跳,再猛然看,人影却不见了。仔细再看,这二楼的每间房门上,居然都挂着一把锁住的大锁。
“不该看的,说了别看!”
喜婆尖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运儿假装收回了目光。
红娘在一间房前停了下来,五人也随即停下。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开锁声,房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一瞬间,一阵灰尘陡然扑面而来。“咳,咳”,急忙掩袖遮蔽口鼻。
红娘点亮了屋内的灯笼,谢运儿这才看清屋内的陈设:
青石铺就的地板,古色古香的床榻,旁边挂了一个红色的灯笼。
床旁有一个红色的立柜,一个梳妆台,上面有一面昏黄的镜子。
屋子正中间,是一张朱红色的桌子,四条长木凳。
而在桌子旁,正放着那口让人毛骨悚然黑色的大缸。谢运儿仿佛听见,里面传来悉悉嗦嗦的爬行声,不免脊背发凉。
红娘拍了两下手,一个族丁快速往前方跑去,直到消失在黑暗里。
不一会儿人回来了,手上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了个红色的碗,纹有红色缠枝莲的花样。
红娘向两个族丁使了一个眼色。他们迅速走到谢运儿的身旁,用力反绑了她的手,她再次被制服了。
“你们要干什么?!”
“别叫!你叫了也没人来帮你!在这,必须听红娘的!”
喜婆站在她的面前,威胁着她。
红娘的神色依然冷漠,她麻利端起了桌上的碗,径直向黑色大缸走去,随后弯腰用碗舀了一碗液体。
眼看她走近了,谢运儿才看清,碗内里面是乌黑乌黑的液体,喉咙突然感觉一阵呕意。
还未等她问及这是何物时,她就被喜婆粗暴地掰开嘴,红娘便将那碗黑水,直接倒入了她的口中。
红娘见她全部吞进去了,便让族丁松开了她的手。随后面无表情地走到门口,点亮了门口的红灯笼。
谢运儿感觉嘴里又腥又臊,想吐不吐出来。整个身体,开始变得燥热。
她用尽全身力气,呵斥着:“你们给我喝的是什么!”
喜婆满脸横肉,站在她的面前,再次威胁着,
“臭婆娘,别吵!不会毒死你的!要是不听劝!红娘就会割了你的舌头!”
此刻,空荡荡的小楼里,鸦雀无声,就连虫鸣蛙叫声也没有,安静得可怕。
转头看向那门外,立着一个人影,急不可耐地,像蝙蝠一般,似乎准备扑进来。
难道是那个人?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