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谢运儿想到那个肃黑的人,不由得发愣,
“夏大人什么时候回呢?”
“谢大夫,大人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次陛下是派大人去有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他不是旧伤复发了嘛?
南下?又去平复叛军吗?
那个永封侯,老奸巨猾,还是当朝太子妃的父亲,这门国亲,可不是好对付的。
谢运儿思前想后,忍不住问了一句,
“夏大人的伤可好一些了?”
“谢大夫,我家大人为了救你,那伤口变得更……”
郑永顿了顿,突然收声,转身欲走,留下最后一句话,
“大人他说了他没什么大碍,谢大夫照顾好自已即可。”
送别郑永后,急雨暂歇,天上仍有愁云。
等到谢运儿回到布置得十分考究的厢房之中,她才极其小心地拿出了贴身存放的黑色锦囊。
关上了门,在这不大不小的厢房内,目之所及,大到门楣、桌椅、花瓶这样的大件,小到碗碟、茶杯这样的小物,都镌刻了密密麻麻的图案。
仔细去看那些图案,倒是不稀奇,只是一些莲花和荷叶。
花与叶缠缠绕绕,互相压迫,永远纠缠不清,不得翻身,不得离弃。
周遭空间里这些累累花纹,造就一番沉闷的压迫感。
看来这病恹恹的六皇子,虽然不是个奢靡之人,却独爱各类繁复的花纹装饰。
谢运儿野居习惯了,在世间颠沛久了,落脚在这代表皇权的居住地,失去了自由,却有一种新鲜感。
郑永到来之前,她正思索着治病之法。
然而此刻,手中的黑色锦囊,仿佛一盏灯,点醒了她。
用纤细的手指,极其谨慎地打开。
银黑色的气升腾开来,包裹住一块她曾见过的东西——
比拳头小的石头,上有两条蜿蜒曲折的纹路,正好将石头隔成了三段。
石头头重脚轻地躺在手心,似听话的小兔一般,逐渐失去了那股子阴气,变得分外乖巧。
看起来,与河水里捡到的鹅卵石没啥不同。
不过就一会,这冰冷刺骨的石头,居然开始变得温热起来,继而滚烫炙热,仿佛在证明,它不是一块普通的顽石。
谢运儿赶紧将石头放回锦囊中,一双眼存疑,看着不由得出了神。
以前和夏无为对付红衣蛇妖的光景,就是这奇怪的石头发挥了重大作用。
而它,居然帮那女人治好了一张腐败的脸。
脸……
那张脸,和皇后这张脸。
对应上了。
突然脑袋一个灵光,夏无为专程将这么贵重的石头交给她,难道是为了帮她度过难关?
无形的愧疚从心底升起,按压着心似乎沉入了水底,原来是误会了他。
那他的伤,又到底怎么样了呢?
为什么郑永含糊其辞,夏无为也避而不见?
耳边又响起了那女人的威胁,那女人,仿佛也疯狂地想要得到这块石头,就像她对夏无为疯狂的倾慕和占有欲。
心头一紧,接着又是一阵痛。
他专程南下,难道是为了找那女人解毒?
自从夏无为不再露面后,自已再也不能揣度到他的心思。
可是直觉告诉她,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
正当谢运儿心里的千头万绪潮水翻涌时,屋外一个秋夜雨般潮湿的喘息的声音将她捞起来,
“谢大夫,休息了吗?”
是成王赵珏的声音。
赶紧将石头藏在袖里。
开门,门外的人,轻握拳头边的手帕,掩在薄唇边,遮盖着不久前的咳嗽。
消瘦的身影,清萧的眼睛,眼眸中掩埋了她看不懂的愁绪。
“关于母后的病情,我想单独问问谢大夫,不知是否方便?”
“殿下请进。”
“时候不早了,我就直说了,是不是我父王,派你去救我母后的?”
“是的。”
赵珏突然话锋一转,眸里的黑如笔下的墨流淌,
“想必,谢大夫见过梦妃了吧?你觉得她是人吗?”
并不知道这个问题背后隐藏了什么,谢运儿脑子一转,想到一个不会错的答案,
“她是不是人,六皇子应该比我这个刚进宫的更清楚。”
男人眸里的墨已经将眼白部分围追堵截,杀得片甲不留,全黑的眸,狠戾增多几分,
“你不知道她是人是妖,能保证能医好她下的毒吗?”
说罢,他的眼睛扫过她的衣裙,似乎抱歉似乎不怀好意,走到门口,
“谢大夫,我唐突了,因为太着急母后的病情,好好休息。”
保夭堂-
温曲阑忙着打扫店铺,转头看向忙碌着的林凤君,一句接一句,
“凤君姐,运儿姐跟着风大人去了这么久,什么时候回来呢?她不回来,咱们的店就不开了?”
“风大人对运儿姐好得很,就是运儿姐,不咋领情啊。”
“凤君姐,咱们今天打扫了,明日,即便运儿姐没在,我们也能把保夭堂开起来。”
“我最近看了不少医书,熬煮了很多滋补汤药,等夏大人下次过来,我就给他送过去,放心,我只是为了感恩。”
林凤君正疑惑对面的小女人为何变得大胆很多时,此刻就在保夭堂门口,一个身形高大的奇怪的病人,握紧了手臂上淋漓出血的伤口,出现在两个女人的面前。
男人深深蹙眉,浓眉下的眼眸像极了,像极了某个人。
温曲阑以为见到了那个让自已心跳呼吸都不正常人,但是面前陌生的低嗓提醒了她,他不是他,
“谢大夫在吗,我被蛇妖咬伤了,快帮我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