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迟修远应付完父爱泛滥的星警和格外自来熟的老先生,光脑上的时间已经变成七点四十,他匆匆走到房间,刚好宠物用品店的人上来安装完各种物品。
对比一下房间外的混乱,又想想自已要做的事,迟修远决定把九游先安置好再去与人会面。
但九游不同意,他一个恶鼠扑食又紧紧扒住迟修远的衣服往上爬。
照这一系列事件发展,他很怀疑这酒店不安全。
所以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觉得要一直跟着迟修远比较好,毕竟自已身上的好运连连再差劲也应该有点用吧,总比没有好。
迟修远不知道九游的小鼠脑袋里装的全是对自已的担忧,潜意识中,他就是单纯不想带九游去赴面。
于是他把桌上几盒蔬果、冻干以及面包虫干摊开,捏起一块冻干豆腐诱惑小胖鼠:“这么晚了你不饿吗?留在这里吃饭,我很快就回来。嗯?”
九游被迟修远格外低沉温柔的嗓音迷昏了头,摇头晃脑地盯着冻干豆腐,下意识地伸出一只爪去够,蠕动几下三瓣嘴,险些被馋得流口水。
可在迟修远捏远冻干豆腐并扒拉他另几只爪子时,他又瞬间清醒过来,迅速收回爪子,脑袋往迟修远身上一埋,边咽唾沫边自我催眠:【不不不,饭什么时候都能吃,但崽仅有一只!克制!九游你可以的!】
不知道是由于仓鼠的嗅觉太灵敏,还是因为饿了,他念着念着总觉得一股极为勾人的冻干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又抬起爪子捂住不停抽动的鼻子:【我看不见,我闻不到……】
迟修远正苦恼要怎么把这只娇气粘人的小仓鼠留下,听到九游的心声却觉得心脏似乎被无形的电流微微刺中,莫名有些酸软。
他想说自已不需要一只仓鼠来保护自已,这听起来未免太好笑了,但沉默好一会都吐不出个词,满脑子都是那声“崽仅有一只”。
默默注视着粘在自已手臂上装死的九游,他僵持不过两分钟,还是妥协了,挑上几样东西往上衣口袋装:“那你待着不准乱跑,听到没?”
说着他泄愤似的微微用力呼噜两下九游的背,把九游搓得乱糟糟的才轻轻拍那因蜷缩的动作显得分外圆乎的屁股,往上推了推:“自已进来。”
九游还有些恼怒迟修远没边界感的蹂躏,却听对方突然妥协,迅速抬起脑袋,就见不远处的口袋被撑开,里面塞着各式各样的食物,像个无敌聚宝盆一样在散发着神光。
他转眼忘了生气,仰天长吱一声,快速窜进去,抱住觊觎已久的冻干豆腐挖一口,又冒出脑袋蹭蹭迟修远给自已调整背带绳的手指,然后接着啃这嚼那:【好啦好啦,迟崽可以出发啦!爱你哦~咯吱咯吱——】
迟修远垂眸看九游收回愤怒的小表情、埋在食物堆里乐不思蜀,无奈地轻轻摇头,又看时间也不早了,立刻关灯走出房间,上楼在106房站定。
确认没走错地,他正要敲门,却见隔壁105房的门打开。
老先生和他大眼瞪小眼几秒,率先道:“小伙子找人呐,这时间也是要去吃饭吧?一起吗?”
迟修远这会已经有点习惯老先生的热情了,很快反应过来,果断摇头:“您先去吧,我还有点事。”
老先生噢一声,视线落到迟修远鼓囊囊、露出一撮毛的口袋上:“这就是许……所谓的小仓鼠吧,还挺可爱。”
迟修远闻言眼眸一闪,低低应声,捏了捏九游随着咀嚼来回弹动、触感极佳的小耳朵。
九游吃得正欢,听到老先生说自已,抬起脑袋往外瞅一眼,干脆双爪抱着面包虫干,把下巴搁在口袋边继续吃,眼神示意:啥事呀?
但老先生就像是随口提一句,笑眯眯地看一会仓鼠牌吃播,扔下句“哎呀把我都看饿了”摆摆手就转身离开了。
九游歪头,觉得老先生可能就是随意聊两句,也没多想,又从食物堆里捞起一颗饱满的花生米,嚼吧起来:【嗯~美味~】
迟修远若有所思地看着老先生走远,才抬手按响106号房的门铃。
很快便有人打开门,一抬眼就对上吃得两腮鼓起的九游,顿了顿,眼神错愕地看向迟修远:不是,你谈正事也带着宠物?
迟修远全然没有给别人留下不务正业形象的觉悟,见人退开几步,自觉走进去,发现里面十分昏暗,抬手挡住口袋直接打开灯,然后靠坐在沙发上:“东西呢?”
话音刚落,九游立刻竖起耳朵,边吭哧吭哧进食,边眨巴眼望过去:【什么东西?】
明亮的灯光充斥着整间屋,也将掩在阴影中的人照得无处遁形。
白松岩被突然打开的灯光刺了眼,条件反射地抬手臂挡住脸,之前一直刻意营造的神秘氛围顷刻间破碎,暗自咬牙切齿:“你很着急?”
迟修远颔首:“对。”
“……”对你爹,赶着去投胎啊!
白松岩被迟修远过于直接的语气一噎,差点挂不住虚伪的笑容,只觉自已和迟修远磁场不合,多待几分钟都闹心,没好气地坐下,把柜子里的木盒往桌上一放:“都在这。”
说完他看了迟修远一眼,好像在等什么,却不见迟修远有反应,只能憋屈地自顾自演下去:“但你能给我什么?”
九游舔舔嘴,伸脑袋看了一会,没看清,忍不住眯起眼睛揉揉腮帮子,给自已洗个脸。
迟修远注意到九游的动静,伸手戳一下他的小脑袋,微微抬眼看白松岩,意思很明显:不然你找我干嘛?
白松岩见迟修远如此不把自已放在眼里,悄悄深吸口气,也不像在白家里那般装模作样了,决定速战速决:“东西我给你,但你要帮我搞垮白家,结束后我们俩的恩怨一笔勾销。”
迟修远放在腿上的手指点了点:“我为什么要信你?”
白松岩是白家人,在他离开首都星前,甚至对他抱有敌意,他不觉得对方会突发善心,帮他报复自已的家人。
白松岩捧起木盒晃了晃,企图扳回一局:“难道你不想要这些东西了?”
迟修远直直看着白松岩,突然莫名一笑:“你觉得我自已拿不到?”
九游近距离听到迟修远奇奇怪怪的笑声,耳朵一撇后下意识地抖几下,终于放下了怀里的生玉米粒,拍了拍迟修远的胸膛,四爪并用爬到迟修远的肩头,爪子撑着迟修远的下巴去瞅迟修远的表情。
【没事吧迟崽?】
笑得怪瘆人的。
白松岩被迟修远笑得浑身发麻,有种再回当初白家被疯狂打击场面的感觉,想起了这是一个未成年就能算计得别人家破人亡的疯子。
他看着迟修远垂眸撸九游,忽然又庆幸对方不是一个人来的,硬着头皮说:“你能,但我也可以先一步销毁。合作或者……你自已选。”
迟修远被九游抓着食指,停下撸鼠头的手,目光在木盒上逡巡片刻。
白松岩十分识趣地打开木盒,让迟修远能够看清里面零散的物件,最角落躺着一张皱巴巴的、敞开的一张纸,上面几个大字莫名刺眼——死亡证明。
九游捧住迟修远顿住的手,虽然不知道这俩人在打什么谜语,但还是轻声劝慰:【别担心,我可是锦鲤版仓鼠,你想要的都会得到的哦。】
迟修远紧紧盯着那张纸上手写的死者信息,又在红章上停顿几秒,直到眼睛发酸才移开目光,捏捏九游的粉爪子,低低道:“可以。”
此话一出,白松岩就像是得到释放令般从沙发上弹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迟修远没空搭理白松岩,他沉默地拉过来木盒,看着里面的一颗打磨得较为粗糙的墨绿色宝石胸针出神。
“这是小远给妈妈的呀?小远真棒!妈妈很喜欢!帮妈妈带上好不好?”
“这是我儿子给我做的,不赖吧!”
“小远,睡觉咯!”
他以为早已模糊的记忆在瞬间又变得鲜明起来。
懵懂的对话恍若于昨日发生,一遍遍地在耳畔回荡,就好像那张艳丽的面庞不曾褪色。
缓慢而沉重的心跳仿佛在沉默中越发震耳欲聋,迟修远捏紧那枚胸针,像是想抓住某种转瞬即逝的东西,眼角发红。
九游见迟修远握着东西木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心里也很焦急,下一秒更是嗅到刺鼻的血腥味,连忙一溜烟跑到迟修远的手边,看到指缝间的血色,惊呼:【迟崽!你快……】
“咔嚓——”
九游的心声呼到一半,扫地机器人忽然打开门,滚到迟修远的脚边,突然伸出机械臂哥俩好似的拍拍迟修远的肩膀。
见迟修远看过去,扫地机器人挂上职业化笑容表情包:“您好,这间房的客主已办理退房,他要求酒店立刻清洁房间。小健要开始收拾房间了,请您不要再此地逗留,感谢您的配合,谢谢!”
说完它举起挂满工具的另外十几根手臂,一副要大干一场的姿态。
迟修远和它对视几秒,被对方严肃又莫名好笑的表情震回了神,缓慢眨眼后又将即将失控的情绪塞了回去,轻拍九游高仰的小脑袋:“吓到了?”
他捧起九游揉捏一番,放回口袋,也不知道是说给九游听的还是自我安慰,道:“我没事。”
说完看小健已经跃跃欲试要赶人了,他拿好东西,状似潇洒地抬手敲敲小健的脑壳,说声走了,就抱着木盒一步一步地踏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