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招月狼狈地从水里站起来,顺手捞了一下摔懵的祝慈。
俩人浑身湿透,珠钗都掉入了水中。
秦招月适应良好,她头上就一根木簪子,并不值钱,而且她本来也不爱扎头发,现代女性披头散发是日常。
祝慈就显得有些慌张了,今日要过节,她还专门打扮了下,现在头发散了一半,她正扶着脑袋上另一半,弯着腰在水里找她的花簪子。
“哪去了呢……”祝慈喃喃自语。
秦招月看了看这份量不大但水势很猛的小溪,又看了看刻舟求剑的祝慈,道:“它此刻应该快到大西洋了。”
祝慈迷茫的抬头。
“你没懂我的笑话对不对。”
祝慈诚实道:“没懂。”
秦招月从待领取格子里翻出来两根木簪,递过去一根给她,“看来你离成为我的知已还有段距离,你要加把劲啊妹妹。”
祝慈也不为丢失的花簪伤心,她家虽不富裕,但也没短过她的东西。
被秦招月这么胡言乱语的一打岔,她便把仅有的一点因湿了衣衫而产生的不快给忘了。
她笑得唇边出现一个小梨涡,“那下次我不管听没听懂,都只管大声笑出来就好了。”
“这样算是加把劲了吗?”
秦招月就喜欢她这个捧场的性子,于是大力点头,道:“你果然有天赋。”
在俩人说笑期间,又响起了一阵婴孩的啼哭,这次更为清晰,连秦招月都听到了。
脑子里闪过一百个鬼故事以及红孩儿喊“长老救救我”片段,秦招月吓得心脏一顿,紧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敢动。
祝慈也被吓到了,那孩子的哭声来得突然去得突然,跟婶子们怀里一哭就不带停的孩子不太一样。
“有人把孩子扔在这里了吗?”
祝慈皱眉:“扔在这里……也太狠心了。”
秦招月拉着祝慈上了岸,俩人浑身滴水的往哭声走过去,可随着她们的脚步靠近,对方像是受到了惊吓,哭声戛然而止。
这真像是鬼故事……
秦招月扭头正要跟祝慈说话,突然一阵响动,一条四脚动物猛地从草丛里窜出去,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祝慈见她反应大笑起来,“原来是只孩儿鱼,秦姐姐胆子怎么这么小。”
但凡祝慈看过两部恐怖片,就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害怕了。
荒郊野岭里找人,夜半听到动静开门,在破房子烂屋子里搞神秘仪式,这些都是标准的找死。
秦招月没吭声,努力平复噗通乱跳的小心脏。
祝慈见她似乎是真吓着了,连忙安抚她道:“秦姐姐不用怕的,这是洛川爷爷的地境,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的。”
她把手上的彩色编织绳摘下来给秦招月戴上,“这是洛川爷爷赐福过的,你戴上就不怕了。”
秦招月惭愧啊。
她没成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也就算了,在面对未知的恐惧时,表现居然还不如迷信的未成年少女。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还是要有点精神寄托……起码心里得信上一个,遇事了才知道最先喊哪路神仙的尊名。
玉皇大帝、基督耶稣、清真安拉、如来佛祖……
她回去就抽签选一个。
缓了会儿之后秦招月总算不腿软了,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又有力气插科打诨了。
“好妹子,咱们又逃过一个死亡flag。”秦招月把彩绳给她重新戴回去,“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能把护身符给别人晓得不。”
“也不能这么直接的介绍护身符的来历,要无意之间露出来,给观众一个三秒内的镜头,留下遐想的空间,才有机会成为伏笔,避免被导演和编剧炮灰掉。”
祝慈沉思了一下,哈哈哈笑了起来。
秦招月疑惑:“……咋了?”
祝慈表情无辜:“不是说听不懂就也要笑嘛。”
秦招月终于反应过来了,只觉得祝慈真是个活宝,绝佳的捧哏。
“对对对,要笑,跟你在一块存活率都要变高了,搞笑角色一般都是后半段才死哈哈哈……”
俩人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往回去的路走着,虽然形容狼狈,但两张年轻的脸上笑容灿烂,这一步一个水印子的窘迫,倒化作别样的洒脱快活。
路上这个插曲,让俩人没有赶上开宴。
她们走到宴街的时候,宴席已经接近尾声了,人群都到了路边等着看河神夜巡了。
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扛着河神老爷的轿子,稳当当地跟着举高灯的姑娘们从街头往北走,桥子后头缀着二十多人的两列队伍,边走边唱。
调子古朴,唱得整齐,音浪忽高忽低的,秦招月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们看,祝慈在旁边道:“过几年我也能去抬轿子,我也会唱。”
秦招月好奇问道:“他们唱的什么呀?”
祝慈小声在她耳边给她半念半唱:“天地自然,救拔众生,洛川古河,真灵下盼……”
用这说悄悄话的架势在她耳边轻声唱歌,气流吹得秦招月耳朵痒,她本来想调笑祝慈两句,但又觉得这小姑娘唱得认真,便静下心来仔细听。
两个人挨得近,又都是神态认真的模样。让在路另一边的琳琅和乙葵俩人没好意思靠近。
琳琅抓着双晴的爪子,强行把它控制住,不让它飞扑过去打扰楼主,扭头又见乙葵紧盯着贴贴的俩人。
“……在看什么?”
乙葵盯着秦招月衣摆的褶皱,眉头微蹙,道:“楼主似乎落水了。”
琳琅闻言立马把楼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见她衣袖和下摆确实是有紧拧后展开的褶皱痕迹,但并不明显,他对乙葵的观察力略有些讶异。
“你看得真细致。”
乙葵停顿了半晌,才低声回应道:“嗯。”
水的痕迹他太熟悉了,熟悉到第一眼他就看见了。
这样被浸泡后还贴着身穿的,他见过闻过太多,十多年都忘不掉。
“我们该给楼主备碗姜汤了,要是受了寒不及时暖一暖,会生病的。”
病了就很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