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京都的一路上,秦招月都在合成格子里翻翻捡捡,想找个稍微值钱点的卖了,能盘下一间铺子。
她先是翻到了一袋冲剂咖啡,感慨了一番打工人命运的悲苦就是连穿越后也笼罩在加班的阴影中,以至于合成系统都将它再现了。然后她就带着点怀念的意思,给自已冲了一杯。
琳琅在边上好奇的看着她喝,那眼神亮晶晶的,她就也给他冲了一杯,给这没受过社会毒打的孩子一点来自社畜的自虐震撼。
对的,她常喝的咖啡是无糖的,没别的,主要就是提神。
琳琅被空气中独特的醇香所迷惑,满怀期待的等着楼主帮他冲好咖啡。
秦招月想了想,给乙葵也冲了一杯。
当她微笑着端出两杯现代版中药的时候,琳琅顺势就接过了,乙葵则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双手捧着来接。
两人喝第一口的时候,反应大不相同。
琳琅瞳孔地震了一下,不可置信的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对咖啡的幻想惨遭破灭。
乙葵则没有什么反应,端着杯子默默喝完了。
这娃还怪能吃苦的嘞……
秦招月十分欣慰,于是每次冲咖啡都会给他顺手来一杯,两人把一袋子的咖啡都造完了。
被咖啡赋能的秦招月大大缩短了睡眠时长,每天夜里勤勤恳恳的合成,拆解公式,乙葵跟她一块被赋能了,猫头鹰一样陪着她从黑夜睁眼到天亮。
去往京都的路并非一直繁华热闹,他们有时会行驶到广阔无人烟的土地上,城镇之间的距离难以把控,没有地方可落脚时,他们也会在马车里度过一夜。
周璇仪送的马车再宽敞,也没考虑到会有三个人在里面睡觉的情况,所以通常都是秦招月在软椅上,琳琅和乙葵一人一边趴在桌子边。
这两个大男人手长脚长的,挤在小桌子边看着有些憋屈,秦招月偶尔也会发挥一下谦让精神,后半夜的时候随机叫其中一位去软椅上躺会儿。
说是随机,其实半数以上的概率她会叫琳琅。
琳琅也不跟她客气,迷迷瞪瞪地就爬过去睡了。
乙葵通常不会有反应,他顺从的接受所有安排,就像喝掉那个苦不拉几的咖啡。
又一次秦招月把位置让给了琳琅,自已则走到小桌子边趴下,她才一动,乙葵就抬头看向她。
黑夜之中一双眼睛忽然望过来,秦招月被惊了一下,心脏跳停。虽然她面上没表现出来,但他好像察觉了,眼眉略弯起了些许,在笑她的反应。
秦招月回过神来一想,也被自已逗乐了,她扬唇笑了会儿,就从格子里拿出一袋子水果糖,抓了一把递给乙葵。
“睡吧,下一次让给你。”
车夫也是人,没法全天赶车,他夜里赶路了白天就要跟人换班。
马车里三个人当中唯一有驾车技能的只有乙葵,所以即使他没怎么睡好,白天也只能上去顶班。
车夫倚靠在车壁边上,拿个草帽盖住脸遮光,没一会儿就睡了,琳琅和楼主在车内补眠,他身边没有人声,只有车轮滚动压过石子野草和马蹄踢踏的声响。
他早已习惯睡眠不足时精力不济的感觉,他自有应对的法子。
但此刻风光太好了,太阳不热不烈,他又无任务,一身轻松,这舒适的感觉就像是他童年时躺在晒过的稻草中,四周香哄哄的,草堆里潮湿的酸气都被晒没了。
他不知不觉睡过去,直到娘做好了饭来找他回家。
乙葵静静回忆着,旧时光里有满山的红果儿,泡在池塘里只露了个脑袋的水牛,常在村口乘凉的老黄狗,还有他一推开门就能见到的,在家里忙东忙西的娘……
他被往日里的安心和满足哄得很妥帖,心神不自觉舒展,竟有些抵不住困顿了。
意识到自已游神后,乙葵立马警惕起来,他捏住马鞭的手缩紧,用粗糙的鞭绳在手背刮蹭两下,想着要不要给自已一鞭子自罚一下,背后就突然传来声音。
“累了吗,可以跟我换班。”
琳琅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掀开车帘子对他说话。
车夫听到他俩讲话,翻了个身侧过去接着睡。
“不用,属下可以。”
琳琅从马车内出来,到车壁的另一边坐下,“你不用对我自称属下,我们是平级。”
乙葵沉默。
他加入观花楼已有一段时日,但由于他自身性格,就连楼主跟他成功交谈的次数都很少,更不必说琳琅了。
即使是从初次见面当日开始计算,他们到目前说过的话也不会超过五句。
琳琅主动向他示好,他也明白该有所回应,但思绪就像被堵住的河道,他愣了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琳琅过来接过了他手中的缰绳和马鞭,主动顶了他的班。乙葵虽然没说话,退到了一旁,但他坐那不动不肯回马车内的举动,也已经显示了他的不放心。
“我会让马儿走慢些的。”琳琅朝他笑了下,示意他安心。
乙葵估摸了一番这个速度,觉得也不能出什么大事,于是便后撤了几步,将掌控马车的权力完全交给了琳琅。
他轻按了下眼皮,想着自已也确实是困了,与其强撑疲劳驾车,不如让清醒的人来。
他没有进马车内休息,而是选择和车夫一样靠在车壁边上闭眼小憩。
这是他错误决定后的一个正确选项。
因为很快他就体会到了不可挽回的倾斜感,幸而他是在马车外,腾起一个翻身就脱离了往沟里栽的马车,眼睁睁看着车夫和琳琅二脸懵的倒了下去。
……
来不及救。
好在马车自身颇重,没有翻转几周后再倒地,而是像个凳子,“啪”一下就倒了。
一条白蛇先从朝天的车窗里游出来,顺着车身游到翻转的车轮上,盘一盘把自已盘成个圈,脑袋一缩接着睡。
后面再从车窗里爬出来的,就没有冷玉这么好的心态了。
秦招月睡得好好的,突然天旋地转,她抱着鸟儿一起飞到了车壁上,摔得她眼冒金星,分不清方向。
她跟着冷玉前后脚从车窗往外爬,一冒头就看到奋力蹬腿试图起身的几匹马,和拉着缰绳捂着脑袋从地上站起来的琳琅,以及一个摔飞的有点远的车夫。
双晴踩着她的肩膀一个扑身就飞出去了,站到后车轮上梳毛。
秦招月跟心虚的琳琅对视两秒,怒火那叫一个节节攀高,身体以从未有过的敏捷低头弯腰,调转方向从车门冲了出去,当场给了琳琅一头槌。
乙葵本打算去拉楼主出来,这下也不用了,楼主摁着琳琅就开揍。
“翻车,翻车!你喝酒了吗你,怎么就开翻车了!”
捶了他两下后,秦招月意识到不对,“车怎么会在你手里?”
她余怒未消,扭头看向乙葵。
乙葵连忙走过去认错,和琳琅站在了一块。
秦招月气得要给他俩一人一脑瓜崩,但是身高受限,她要让他俩低头才能敲到,这话一说出口不就丢人大发了吗。
她直接就从待领取格子里掏出一个苍蝇拍,一人给了一下,然后就气呼呼地招呼他们俩过来,四个人齐力把马车推正。
费劲把马车复位后,秦招月看着已有裂痕的车轮感到崩溃,车夫心疼地抚摸马匹们,琳琅摸了摸额头有些委屈,乙葵则只觉茫然。
观花楼的惩罚……比他想象中还要轻得多。
还是说,刚刚楼主拍在他们脑门上的那一下是咒人的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