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北蓟州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他们在曹家附近潜伏了很久也没见到曹昭，看来他是乖乖听话和韩澄澜去了无梦城。
“长熙，我们进去找。”夏萧大致记住了车的轮廓已经可以独自下车了。
月长熙点头也从另一侧下车，他绕到驾驶位叮嘱孔兴樊：“曹家里面危险更多，全都进去反而保证不了你们的安全。”
“我明白，我和悠悠会在附近找个相对安全宽敞的地方接应你们。”
月长熙欣慰地点头，随即拉过夏萧把他的手抬起指向了孔兴樊和孔悠的方向。夏萧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指尖凝聚起两簇金色的流光，飘扬着分别落到那两人的身上。
这下，夏萧也可以利用「摇光」看见他们俩的轮廓了。
“本来一开始就该这么做的，但我还是希望前辈能保存力量，”月长熙有点抱歉，这毕竟是他的私心，“但分开就没人能保护你们了，这样做万一出了事，前辈至少还能追查到你们的踪迹。”
孔兴樊并没对他们的隐藏有所忌惮，反而更加唠叨地嘱咐道：“好，那就这样。你们一定要小心。”
曹家境内虽没了曹昭，但他的手下仍然在尽职尽责的巡逻。这些人在夏萧眼中的情况更是一言难尽：除了脑袋以外，他们的身体、手臂、双腿都被替换成了蛊玉碎片。
夏萧更加庆幸没在这里看见曹昭，那个人肯定浑身上下都成了蛊玉的模样，夏萧看见了一定会当场反呕的。
“前辈，你还好吗？”月长熙一只手牵着夏萧躲在藏品柜后，又腾出另一只手轻抚他的脊背。
夏萧在他的安抚下逐渐适应了眼中景，他看向月长熙的方向轻轻点头。
随后他便和月长熙躲着巡逻的人群四处摸索了起来，但他们把整个一楼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所谓的地下空间入口。
“往上，去二楼。”夏萧所言并非认为曹昭能把东西建在空中，他倒是觉得曹昭此人惯会耍些小聪明，说不定能在反方向发现什么。
二楼的守备比之一楼要弱上几分，两个人的行动也越发大胆了起来。终于他们在楼下的人抬头看的前一瞬间钻进了某间卧室，看里面的华丽布局估摸着也该是曹昭的卧室。
屋子不大，索性两人也分开寻找。月长熙扇着翅膀升高了些高度，看了一圈曹昭不知从哪里淘来的名画后仍然一无所获。他停在最后一张画面前，认出了这是著名的画作《最后的晚餐》。
“我看他才像犹大。”月长熙没好气地冒了一句，正想着落回地面，眼睛一晃却发觉这幅画的位置比其它的都要高些。
不对劲，月长熙飞远了些观察全局，此刻夏萧也站在下方发现了这些画的异常。
“这些画比一般家庭悬挂的装饰品都高，”夏萧一一看过画作，眼神最后和月长熙一起停留在了更高的那幅画上，“最后这幅，再往上些就是天花板了。”
“而且我刚刚转了一圈，这里没有蛊玉的残留痕迹。”
所以曹昭不可能住在这里，那这间屋子原本是做什么的呢？
月长熙扇开落在鼻尖的灰尘，这才惊觉这间卧室虽然布置华丽但灰尘未免也太多了些。
“是杂物间！”他和夏萧异口同声得出了答案。
这里是杂物间，所以那幅挂得极高的画下面应该是——月长熙二话不说用锁链切割了画作——果然，被遮掩的通风口暴露在了他眼中。
通风口里的风扇没有转动，甚至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月长熙用锁链捣鼓了两下，又用十字架敲敲打打，终于是把本就松弛的扇面取下。
他忍着灰尘往里面查探，转身呸了两口才在夏萧手中写下：“通。”
“那就从这里钻过去吧。”
“啊？这里？”通风口通畅又被曹昭可以掩盖，几乎可以确定里面藏着秘密。但这也太狭窄了吧？这怎么钻？
“稍等，我确认一下孔家父女的位置，”夏萧自顾自地闭眼感受着那两缕「摇光」，“他们停下了，看样子是找到地方了。”
“长熙，得委屈你飞起来避一下了。”夏萧略带抱歉地眨巴了下眼睛，却做出了和委屈表情完全不同的动作。
又是那柄修长的星轨长剑，夏萧先是反锁了门窗，然后站在通风口下方熟练地挽了个剑花。剑花消散后，通风口以下的墙面轰然倒塌，吓得楼下的巡逻队伍还以为地震了。
暴力的拆卸过后，一道和通风口平行的人工通道展现在月长熙面前。他目瞪口呆地回味着夏萧罕见的暴力行为……这还是他认识的前辈吗？
“走！”夏萧瞧不见他便只把手抬起，好在月长熙愣神不过五秒，立刻抓着他跑进通道。
夏萧这一剑向下劈得极深，他们一路跑到了另一处有裂隙地面时停下。应该就是这里了——地下空间和大地相交的一个点。
月长熙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夏萧二次破坏的打算：“再劈下去楼就要垮了，还是我来撬吧。”
月长熙快速用几根锁链撬开本就被夏萧劈得松散的砖块，肉眼可见的松动之后砖块从悬空处落下，他们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困在那处空间里的人们。
夏萧瞧不见具体的还好，月长熙这一看更是差点反呕出来。
曹昭却如他想的那样聪明，但却更加狠辣。通风口只负责为这群人输送足够的空气，而所有人都被关在一处大笼子里，笼子上只有零星几根铁链固定，一旦有人乱动笼子便会剧烈摇晃。
月长熙甚至看见了，这些人身上都佩戴着一把钥匙来打开牢笼，甚至牢笼上方都是空的，只有固定的锁链。但没有一个人敢离开，因为距离牢笼百米之下的地板上灌满了刺鼻的硫酸。
而漂浮在硫酸上的竟然就是曹昭手中的那块蛊玉。
夏萧也看见了蛊玉，他能看出来这块玉并非流传已久的传国玉玺。现在他可以肯定蛊玉不止一块，摔碎一块也会有另一块补上。
只要大地里的蛊玉存在，它就会像蚊子一样不停地繁衍。
牢笼里的人们都带着防毒面罩，是曹昭防止他们吸入硫酸的气味过久导致呼吸道损伤死亡。但那些钥匙也意味着，一旦有人被蛊玉控制就会打开牢笼，疯狂地扑向下面的蛊玉和……硫酸。
“混蛋！”月长熙忍不住咒骂，曹昭这是完全把人当工具使用了！还以为他会接回被蛊玉控制的人，没曾想竟是拱手送给阎王！
月长熙忍着怒意在夏萧手中画了个问号问他是否能看见人群中的被控制者，夏萧则写了一个“0”回应。看来这些人还没被控制，得想办法救他们出来。
就在月长熙打算的动手瞬间，另一边真正的通道里又有两个人被丢进了笼子里。因为曹昭离开的缘故，没有人好心为他们戴上防毒面罩，也因此月长熙看清了他们的模样——是孔兴樊和孔悠！
刚出发的锁链瞬间调转了位置缠住坠落的两人，把他们拉回这头狭窄的通道。但这一下也惊动了还未走远的投放者。
“谁在那边！”随着话音袭来的是直冲月长熙脑门的子弹。
夏萧看着在空中划过痕迹的「摇光」，抬剑把子弹削成了两半，擦着月长熙的两边脸颊飞过。
“我击碎穹顶，你带着他们往上走！”夏萧提剑反手破碎了穹顶。
昏黄的天光倾泄进暗无天日的囚牢，赶在牢笼坠入硫酸之前，月长熙甩出了所有的锁链拉住笼子的四个角，拼尽全身的力气向上飞出已经破碎的二楼天花板。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曹昭根本没把空间建在地下，他选择在一楼与二楼之间凿出一大片空间囤积硫酸。
估计他们家的建材也是用蛊玉制成的了。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月长熙感觉自已的手臂都要脱臼了，但牢笼还有一部分在二楼。他已经看见巡逻队陆陆续续地朝他们聚拢，那些人可都配有枪啊。就算他能护住自已，也保护不了这么多人。
他的双臂开始发酸，手也开始颤抖。就在他感觉要功亏一篑的时候，牢笼里的人们有了动静。一只、两只、四只……甚至有些人开始手脚并用地顺着牢笼往楼顶攀爬。
尽管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饭了，但求生的本能完全压抑住了饥饿。
月长熙咬牙支撑着，等到最后一个人爬上来后他再忍不住松开了锁链，任由自已摔坏地面。但意外的是，几双同样颤抖的手一起托起了他，让他不至于摔得太惨。
他有些脱力地躺在地上却笑出了声，看着面前这一个两个东倒西斜、灰尘满面的人族，他想，这才是夏萧真正想拯救的人族吧。
而另一边，夏萧凌空一剑击碎了落下的牢笼，踩着碎片想借力跳出去。
“差一点……”第一次，距离楼顶还有几寸；第二次又和抓他的月长熙的手差了分毫。
他似乎只有坠落硫酸这一种结局，但身后卷起一阵凛冽的风，他匆忙回身抵挡这一阵杀意，却看见一个黑衣人已经贴近了他的面庞。
那人覆面而来，还带着兜帽根本看不清脸，身后还有一双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纯黑色羽翼。
夏萧抬剑相搏，却被对方一晃闪过，连手臂也被对方擒住向右上方甩出。夏萧想借着力道抓住楼顶却只够到了几片碎瓦。
黑衣人再次逼近，夏萧还以为他会给自已致命一击，却不想被对方一个膝撞撞上肚子，硬是直接被撞飞了出去了，连续在楼顶滚了几个跟头。
他来不及思考对方的用意，只能展开摇光结界护住众人，直起身子和被救出来的人族一步一步地杀出曹家。
月长熙护在夏萧身边，不断用光灵为他供给着能量。
他们只能以这样不完美的状态赶往灵界无梦城。
“千羽大人！您没事吧！”匆忙赶来的喽喽们看着收回翅膀回到通道的黑衣人，吓出一身冷汗。
千羽并没有正面回答他们，而是替曹昭下达了一项命令：“从硫酸里来几具人出来，想办法替换进他们的队伍。”
这分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手下还是立刻应声，信心满满地沿着小路走向硫酸。
千羽低头看了眼漂浮在硫酸上的蛊玉，目光深邃令人捉摸不透：“无梦城……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