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向旁边，莫习的头靠在窗户上，眉毛微皱，余远坐直身子轻轻地拍他，动作缓慢。那是一种安抚睡梦中的人的动作，拍了一会儿，莫习果然好多了。
余远重新靠回座位上，扫视了一圈车内——车上只有他们四个了。老人说，气球制造工厂离镇远了一点，但是不知什么原因，他们到气球镇时看样子应该是早上八九点，但是现在已近傍晚了。
手机显示时间是9：30
难道时间流速不一样吗？
身旁传来窸窣的摩擦声，莫习醒了，正靠在座位上，睡眼惺忪，声音懒懒的：“车上没人了？”
“嗯”余远点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除了我们。”
莫习：“……”
莫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朝司机走去。
“师傅，我们还有多久到气球工厂啊？”
司机闻言仰脖子瞧了瞧，道：“快了，看见那根避雷针了吗？那就是气球制造工厂了。”
莫习道了声谢，他懒得回去，直接坐在就近的座位上。符宇之睁开清明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莫习。
霞光照映在少年的身上，从符宇之的角度看，男生侧身坐着，显得乖巧又有种别样的帅气。符宇之突然心悸了一下。如果不是莫习刚才笑眯眯的威胁老人，他怎么也不会把这个看上去纯良无害甚至称得上软萌的男生和学校里提及他就噤若寒蝉的校霸莫习联系上。他一开始还自欺欺人的以为是同名。
“笑面伪善正太”这是他们对莫习的评价。
幽蓝的夜空像一条无比宽大的毯子，满天繁星像是点缀在毯子上的一颗颗晶莹闪光的宝石。微风轻拂而过，余远和老人打了个冷噤，四周无人，模模糊糊的还能看到远处的稻田和稻草人。
他们面前，是一座高大的工厂，铁门在月光的映射下泛着寒冷的光，工厂内漆黑一片，没有人知道里面有什么在等着他们，莫习从没觉得这个游戏会真的和机械声说的一样——只是玩耍。
莫习推开铁门，铁门发出“嗡——”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们四个进入了工厂。
周围漆黑沉寂，莫习打头阵，其次是符宇之，余远，老人。黑暗中只能听到“嗒嗒嗒”的脚步声，走了一会儿，莫习突然站定，符宇之差点撞他身上。正疑惑着，只见莫习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白光亮起照亮了前方。
余远从符宇之身后探出脑袋：“莫习？”
莫习说：“刚刚没想起来。”
话毕，继续往前走，边走边照亮四周。余远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跑到莫习身边和他一起领路。
他们正走在一条不窄不宽的道子，两边都是水泥墙壁，放置着些杂物，杂物上落满了灰尘。
莫习说：“老头，你之前来的时候都是白天吧。”
“啊，是白天，但我没进过这里。”
“为什么不进？”莫习疑惑道。
“老板给我的气球都是直接放在门口的，我不用进工厂。”
“那你就没有想进来看看的好奇心？”
黑暗中，老人苦涩一笑：“人老了，我就只想赚赚钱安逸到命终的那一天，好奇心什么的也不会在意。”
余远看了老人一眼但也只看到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周围真的太黑了。
大约又走了十几分钟，眼前的景象变了，一扇铁门出现在他们眼前。
莫习上前想去开门，手刚放在门把手上，他身形一顿，随后，头缓缓抬起看向左上方……
那里有一个摄像头，正亮着红点。
他表情不变，打开了门。
符宇之等人看见莫习拉开门拿手机往里照了一下，然后飞速地关上了门，甚至动作太大发出了碰撞声。
其余三人满脸问号地看着莫习。莫习转过身，面色很惊恐地对他们说：“有……稍微有一点恐怖，你们，自已看下？”
符宇之自告奋勇上前拉开门然后他扭头看着莫习，莫习眨了眨眼，拿手机往里一照，符宇之轻轻“啊”了一声然后也把门“砰”地关上了。
“里面好气球，人形的，好恐怖。”
这语气真的很没有诚意，莫习评价。
余远茫然地眨了眨眼，老人一头雾水。
余远不懂他们在玩什么，就也去开了门，光照亮了里面的黑暗。
——许多各种各样的气球人偶排列在里面，它们都面对着门口，各种眼睛注视着门口以及打开门的人。在这漆黑一片中一束光照在它们身上，有种诡异的恐怖，像是一群脸白的不正常的人瞪着两个眼珠子看你。
余远猜测：莫习是想吓符宇之，试试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过从刚才他的反应来看，符宇之的心理承受能力比一般人好上一点，至少，他没有惊讶，而且，铁门的门口就放着一个红色眼睛的气球人偶。一般人要是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个红色的人偶站在他面前，多少都会有点被吓到。
“我们现在要进去吗？”
“现在分开在附近找一下灯的开关。”说完，莫习挥开门口的气球人偶，手突然一痛，他甩手疼得直嘶气。
原来，这些气球后面都有一根铁杆子，气球人偶的线绑在上面用来固定。但是……
这杆子至于这么高吗？！莫习愤愤想。
其实杆子就一米，莫习手会撞上去纯属他倒霉。
痛劲缓过后，莫习面色如常，他沿着墙壁寻找，刚走几步，他察觉有人跟着他，回头一看——是符宇之。
“你跟着我干什么？”
符宇之摊手：“我没手电筒啊。”
莫习见余远和老人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边转身边嘀咕：“跑之前都不知道带手机”
符宇之：……
都要逃命了谁顾得上拿手机？！
虽是这么想，但符宇之摸了摸自已外套里面的口袋。
靠墙的地方气球人偶排的紧密，莫习从开始的挥开变成了用鱼钩钩破，这样一直到转角他们也没找到开关。莫习想看看余远在哪儿，却惊讶地发现除了他们这里，周围黑漆漆的，另一束光不见了！
莫习喊了一声，没人回应，他想给余远打电话，没信号。
符宇之提议：“我们原路返回朝他们走的方向找，不过……”
不过也可能出了什么事
几乎这个猜测一出，莫习便否决了，他非常确定余远现在很安全。
手机光只能照亮附近，而远处的气球人紧密地排列在黑暗中，更显得阴森恐怖。
莫习快速往回走着，符宇之在他身后不得已地加快速度。他突然开口道：“你和余远关系很好。”莫习没应声只是边走边钩破之前没钩的气球。符宇之继续道：“你知道你在我们学校很有名吗？他们都叫你……”
话未说完，莫习突然停住转身拿手电筒照着符宇之，符宇之因眼睛受不了挡住。接着，他便听见莫习不耐烦的声音：“你话为什么现在这么多？”
“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憋了一路。”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憋着。”
“……”
“我现在没空回答你”
“所以你和他的关系真的很好。”
“你觉得我会没一个好朋友？”
“你知不知道你在学校的风评很……”
“差？”
“噤若寒蝉”
其实他想说：都叫你校霸了风评啥样心里没数？
“……呵呵”
莫习转身问道：“所以你觉得现在是说这个的好情况？”
“一对一，面对面。余远应该并不知道你在学校的风评。”否则他不会邀请符宇之和他们一起。
所以他便挑了这个时候，莫习想。但是符宇之既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挑明？这对他来说并不利，保持不知道的样子，莫习会继续和颜悦色，为了维持自已的假人设一定不会对他做什么，但是揭穿了他万一他一个不高兴要对付他，他怎么办？难不成……他有底牌？是他的鬼类能力吗？
莫习没问过符宇之的能力，因为他们既不是朋友也不是队友。当然，他现在也不会问。符宇之也是这么想的。
“我有挺多的问题想问你，但现在，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闭嘴。”
莫习觉得符宇之是真的不怕死，不，也许是有所依仗便不怕死了。
他长吁一口气，说：“问”
“如果我成为你的队友，你会杀我吗？”符宇之认真问道。
莫习：？？？
你有病？
莫习很想骂他一句，但话在嘴边打了个转：“看你有没有利用价值，如果是个拖油瓶那你、就、危、险、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说的。
我不会是个拖油瓶的，符宇之想。
“那我现在是你的队员了。”
“啥？”莫习怀疑自已听错了，不敢置信地回头瞪着符宇之。符宇之依旧瘫着脸。
“你可以考虑下”符宇之眨眨眼。
莫习认为，不是他在做梦，就是符宇之疯了，或者他本来脑子就有问题！
“不需要考虑，我不想和你组队。”
“……真绝情”
莫习不想再理会他，符宇之下一句又说：“可是，余远已经邀请我和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莫习脚步一顿，艹！他忘了这茬！
莫习抿着唇继续前进，脸色有些阴沉，符宇之弯了弯唇角跟在后面。
余远小心翼翼地移开气球人偶，带着老人走着。
突然，老人抓住了他的衣角，余远疑惑回头：“怎么了？”
老人谄笑道：“太黑了，拉着点，保险。”
余远点了点头，继续搬下一个人偶，刚准备抬下一个，余远猛地抬眼，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好似闪过一道亮光，接着，化为迷惑。
老人见余远转身就往回走，急忙问道：“怎怎怎么了？”
余远：“莫习在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