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气氛凝滞得几乎让人窒息。苏伯远脸色铁青,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紧紧地盯着苏卿冉,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苏卿冉却依旧神色自若,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深知,仅凭账簿上的数字,并不能彻底将苏伯远扳倒。毕竟,他经营多年,在苏家根基深厚,想要将他连根拔起,必须要有更确凿的证据,以及,瓦解他所有可能的同盟。
“三叔,”苏卿冉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账簿上的数字只是冰山一角。真正让我确认二叔行为不轨的,是其中一些容易被人忽略的细节。”她纤细的手指指向摊开的账簿,语气笃定,“例如,永安布庄去年的棉布采购量比前年增加了三成,但销售额却只增长了一成。这其中,有一批货的去向不明。”
苏伯远闻言,心中一凛,强作镇定地反驳道:“这不过是正常的商业损耗,哪家生意没有点损耗?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懂什么生意上的事?”
苏卿冉不理会他的打断,继续说道:“还有,济世药堂的药材采购价格,连续三年都比市场价高出一成。而这多出来的一成,最终流向了何处,想必二叔比我更清楚。”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最终落在了账房先生身上,“账房先生,我说的可对?”
账房先生本就胆小怕事,此刻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王掌柜站在一旁,脸色也有些难看。他负责苏家商铺的运营,这些事情他并非全然不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如今被苏卿冉当众揭露,他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
苏卿冉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说道:“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串联起来,便是一条清晰的线索,指向了二叔这些年是如何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的。”她语气平缓,却字字诛心,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刺入苏伯远的心脏。
苏伯远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指着苏卿冉怒斥道:“你血口喷人!你这是污蔑!我为苏家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你……”
“二叔,”江延初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苏伯远的话,“卿冉所言,皆有账簿为证。二叔若觉得委屈,不妨一一解释清楚。”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伯远被江延初的气势所慑,一时语塞。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已根本无从辩解。苏卿冉所列举的证据,虽然都是些细枝末节,但组合在一起,却足以构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让他百口莫辩。
苏三老爷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虽然对苏伯远的行为感到失望和愤怒,但苏伯远毕竟是他的亲侄子,多年的情分让他一时难以割舍。他揉了揉眉心,看向苏卿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卿冉,这些事情,自有族中长辈处理,你一个女子,就不必……”
苏卿冉看着苏三老爷,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苏三老爷虽然动摇了对苏伯远的信任,但骨子里还是重男轻女,觉得女子不应该过多参与家族事务。她正要开口,却听江延初说道:……
“三叔,”江延初语气沉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事关苏家声誉和利益,卿冉也是苏家一份子,自然有权过问。况且,她所言句句属实,证据确凿,并非无理取闹。”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苏伯远,“二叔若觉得委屈,不如就账簿上的疑点一一解释清楚,也好还自已一个清白。”
苏三老爷被江延初的气势震慑,一时语塞。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苏卿冉的证据确凿,让他无法再偏袒苏伯远,但内心深处,他仍然觉得女子不应该过多参与家族事务。
苏卿冉并没有理会苏三老爷的不满,她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彻底将苏伯远的阴谋揭露出来。她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掌柜,语气平静地问道:“王掌柜,永安布庄去年采购的棉布,最终都销往何处?可还有记录?”
王掌柜被苏卿冉的目光注视,心中一紧。他负责苏家商铺的运营,自然知道这批棉布的去向。只是,他一直以来都收受苏伯远的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被苏卿冉当众问起,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批棉布……一部分损耗了,一部分……一部分……”
“一部分损耗,一部分售出,还有一部分,被二叔以低价卖给了他的亲信,从中牟取暴利。”苏卿冉语气笃定,直接点明了真相。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面清晰地记录着这批棉布的真实去向,以及苏伯远从中获利的具体数额。“这些,都是我从布庄的库房记录中找到的。”
王掌柜脸色煞白,他没想到苏卿冉竟然掌握了如此详细的证据。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已根本无从开口。
苏伯远见状,心中暗叫不好。他知道,如果王掌柜倒戈,那么他的所有阴谋都将暴露无遗。他猛地站起身,指着王掌柜怒斥道:“王掌柜,你休要听信这丫头的胡言乱语!她这是故意挑拨离间,想要陷害我!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
王掌柜被苏伯远的气势吓到,他瑟缩了一下,眼神闪烁不定。他看了看苏伯远,又看了看苏卿冉,心中充满了挣扎。一边是多年的主顾,一边是确凿的证据,他一时难以抉择。
苏卿冉看着王掌柜的反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知道,王掌柜已经被苏伯远威胁,不敢说出真相。但她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她还有其他的办法。她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苏三老爷,语气平静地说道:“三叔,看来王掌柜的记忆不太好,不如,我们去布庄的库房看看,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苏三老爷虽然对苏卿冉的做法有些不满,但事关家族利益,他也不得不重视。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就去库房看看。”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布庄库房。苏伯远脸色阴沉,他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他偷偷地瞥了一眼王掌柜,眼神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王掌柜不敢与他对视,低着头,心中忐忑不安。
来到库房门口,苏卿冉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王掌柜,语气意味深长地说道:“王掌柜,你想清楚了再说。”
王掌柜脸色一变,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他……
王掌柜额头的汗珠越积越多,顺着鬓角滑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他嗫嚅着,眼神游移不定,一会儿看看苏伯远阴沉的脸色,一会儿又瞥向苏卿冉平静却坚定的目光,内心如同翻江倒海般挣扎。他知道,自已今日的抉择,将决定他未来的命运。
“我……我……”他支吾了半天,却始终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库房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合着紧张的气氛,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苏伯远见状,心中暗叫不好。他狠狠地瞪了王掌柜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吼道:“王掌柜,你可想清楚了,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我让你全家都跟着陪葬!”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王掌柜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几乎要瘫软在地。他偷偷地抬眼看向苏卿冉,眼中带着一丝求助的意味。苏卿冉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变化,心中有了计较。
江延初一直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他给了苏卿冉一个不易察觉的眼神,示意她可以行动了。苏卿冉轻轻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缓缓展开。
“王掌柜,”苏卿冉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儿子前些日子是不是染了风寒,急需一味珍贵的药材?这药材价格昂贵,你四处求寻而不得,最后是谁帮你寻来的?”
王掌柜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苏卿冉继续说道:“我听说,有人以这味药材为条件,让你为他做一些事情,是吗?”
苏卿冉手中的纸上,清晰地记录着王掌柜儿子患病的日期,所需的药材名称,以及苏伯远是如何“慷慨解囊”帮他寻到药材的全部过程。甚至连苏伯远派人送药到王掌柜家中的时间和细节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王掌柜的防线彻底崩溃了。他颓然地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他知道,自已的一切都被苏卿冉掌握在手中,再多的狡辩也无济于事。
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凝固。苏三老爷和账房先生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王掌柜的最终决定。苏伯远则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意识到情况正在朝着不利于他的方向发展。
终于,王掌柜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看向苏卿冉。他的眼神中,恐惧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决然。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