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偶奇遇记的最开始,练习生们要扮演的是被操控的木偶。
所以在灯光亮起,打向舞台中央时,他们或站或蹲或半跪,待机姿势各有不同,身体僵硬立在台上,像是被紧绷的线拉停的木偶。
定格了三秒,‘木偶们’才陆续动起来,第一个动的是站在中心位置的巫衔月。
他侧站着,一只手摁在胸口,眼睛垂下,看向地面上悄然向自已移来、大概是要特写的一个摄像机。
在身体动起来跳出过于凌厉、像是木偶动作的舞姿时,他低声开口,唱出一句低沉又快的英文歌词,同时向摄像头极快地瞥过去一眼。
舞台妆一般都很浓,因为镜头会吃妆。
所以在大屏幕上,巫衔月此时看起来像素颜,只是……
只是和观众熟悉的那种冷淡不同,看起来有些颓废,眼下浮着一层淡淡的黑,像太累了,眼尾却又有艳些的红,偏浓的眼睫半垂着,唇只开启一点弧度,露出若隐若现的绯红。
绯红尖端,有一抹银制的反光一闪而过,似乎是舌钉。
尖叫声响起,但只持续了一两秒,很诡异的,观众席像是被收声,突然陷入了一片安静。
这是很不可思议、不应属于观众席的安静。
来到现场的都是粉丝,基本都知道有特色的练习生的一些习惯,比如:巫衔月没有耳洞,平时在舞台上戴的各种装饰品都是夹上去的。
在看到银制反光时,大多数人哪怕一时间头晕脑胀,也能猜出来舌钉是夹上去的。
……是他因舞台,而不得不暂时接受的‘外来异物’。
而且夹式舌钉夹得并不紧,可能动起来的幅度稍大就脱落,需要主人自已配合着含住。
所以观众席更安静了。
唱完开场的两句歌词后,特写镜头本该切走,去对准下一位动起来的楚灵均,于是巫衔月放心地立刻闭嘴。
因抿唇,他的唇角向下了些,眉头也微不可察地蹙起,看起来像被夹上来的舌钉弄的不太舒服。
却又因为是在表演,所以只能放弃抗拒外来物,不反抗、甚至是主动,努力把那点本不属于自已身体的异物吞进更深处。
但镜头还在拍他。
又定定地持续了约三四秒,镜头才慢半拍地切走,直到此时,仿佛按下了静音的观众席才又响起尖叫声。
巫衔月在扮演的木偶显然是又颓废又蛊型,楚灵均扮演的木偶风格是阳光开朗型,偏弟弟,沈淮序则完全相反,是冷感型。
又因长相一致,他们站在巫衔月的两侧,像是对立的镜像,视线的绝对重点都落在他的身上,目不转睛得宛如是在看心上人。
这是第一个转折的伏笔。
在一分钟出头,音乐进入一个燃爆点时时,第一个反转陡然降临,巫衔月的舞蹈动作一变,身体不再是木偶的僵硬、恢复了人类的柔软。
他端着冷淡的表情,仿佛手中有着丝线般、随手操控着其他木偶的舞姿。
毫无疑问,他并非木偶,而是混迹于木偶中的木偶师。
巫衔月流露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舞姿轻松悠闲,时而靠近楚灵均,注视这位活泼木偶的灿烂笑容,正视被自已创造出的造物,又在几秒后,失望地摇头转身。
时而靠近沈淮序,专心观察这位木偶的身体,用手感知动作变化间的肢体幅度,又再次失望离去,像蝴蝶在人群中翩翩流转。
观察完每一位木偶,他将所有木偶都判为失败品,没有流露出丝毫的高兴,最终勉强回到楚灵均身边,投入拥抱中,被带着腰在舞台上旋转了两圈。
而其他‘木偶’则都紧绷着、毫无异议地臣服,用眼睛紧紧注视着自已唯一的主人,期待着他再次投来视线。
渐缓的音乐在第三分钟迎来最后一个燃点,舞台上异变突起,巫衔月灵动的舞姿突然定格住。
而一侧,一直注视着他和楚灵均互动的沈淮序抬起头,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他的手中仿佛多了无形的丝线,操控着突然停顿的巫衔月翩然向和自已长相一致的楚灵均。
显然,在这次的反转中,他其实才是真正的木偶师。
楚灵均再次接住巫衔月,拥抱恋人般地和他相拥,随着沈淮序面无表情的注视和操控,他们互动的舞姿多了份缠绵。
其他的‘木偶’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定格住,视线默契地看向唯二还动着的巫衔月和楚灵均,群舞悄然转成双人舞。
在你进我退、你退又进的舞姿动作中,巫衔月收回轻勾住楚灵均小腿的腿,又在达到最高燃点中停顿,像操控丝线突然断裂般猛然半跪下。
跪姿还未定格一秒,沈淮序便在在观众的惊呼中垂首,伸手将他垂下的脸抬起
他垂眼看着巫衔月,凑过去,认真注视,仿佛在检查端详自已突然失灵的木偶是哪里出了问题。
端详后,沈淮序似乎找到了问题,操控楚灵均揽住巫衔月的腰、给予他一个的支撑,自已则翻手,让一个盒子从袖中滑出。
那是一个很小、小到像戒指盒的盒子,盒子的丝带系在银色的链条上,链条则缠在沈淮序的腕部。
镜头一动不动地对准他们,让所有大屏幕都可以看到那正在半空中轻晃的红丝绒盒子。
定格了几秒后,盒子弹开,露出里面的银色饰品。
不是戒指,而是一串项链。
观众席发出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嘘声,舞台上,沈淮序用手指勾出那串项链,伸手虚环在巫衔月的腰、将项链绕在腰,又边将链条绷紧,边向上拽。
绷紧的银色的链条一路向上,碾过黑色的衬衫,来到脖颈间,它还勾崩了衬衫最上端的两枚扣子,让本来好好的衬衫陡然松开了一大片。
巫衔月措不及防,但仍按预定的舞蹈动作慢慢挺直小腿,斜着站起来,又在链条勒住自已脖颈时抬眼、看向从上方垂下来的直拍镜头。
他的脖颈上出现了一条很细的红痕。
沈淮序从后方抱住他,再次给予他支撑,一只手抵在他唇边,让他轻启唇、推出那枚银色的舌钉,原本揽着他腰部的楚灵均则单膝跪下,握起他的脚踝、检查膝盖。
两个人几乎将巫衔月完全掌控,其他‘木偶’也纷纷单膝跪地,他却恍若未觉,仍在注视着直拍镜头,在抵达尾声的伴奏中,他慢慢地、慢慢地闭上眼睛。
舞台的灯光熄灭,黑暗降临。